“科勒大人去热那亚同诺曼人交涉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有人提醒道,“会不会被那帮混蛋扣下了?”
“绝不可能。”我的笃定让众人惊讶,纷纷疑惑的注视这边,“大家记住,诺曼人现在是我们的盟友,我就是在理查公爵的帮助下才得以逃脱刺客追踪,安全抵达都灵的。科勒他另负任务,完成后自然有人接应。”
“我们……又是……朋友了?”这句“又是”突兀的让屋内的气氛急转直下,所有人面面相觑。是啊,奈梅亨和诺曼底分分合合记不清多少次了,有过打得鼻青脸肿的时候,也有过好得如胶似漆的时候,仿佛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爱之深责之切,伤得彻彻底底、爱得轰轰烈烈。
我沉默良久,思绪神游天外又倏忽回归躯壳:“没错,我们又是朋友了,想想看,爱憎分明的关系总比无缘无故的帮助更值得信任,能同诺曼人讲利益瓜葛是件省心的好事,当简单的利益收买都不奏效时,那我们可真的孤立了。”我转向桌子上铺展的地图,蜿蜒涂黑的阿尔卑斯山脉横亘在中央,将多山的士瓦本和富饶的伦巴第分隔开,好像一条粗壮的巨蟒,形成两地的天然界线。
“还是先考虑考虑回家的问题吧。”手指划过地图,经过鞣制的熟羊皮带来舒服的触感,我喜欢抚摸地图的这种感觉,无数山川、河流、城堡、市镇随着指尖的流动而鲜活的跃然纸上,然后具象成一个个真实的模样,只要稍稍用力,它们便全在我的掌握之中,“谁来讲讲前面的情况?”
众人公推出一名骑士,后者长发披肩,显得尤为不羁和洒脱,我认得这个人,他是瑟琳娜的守护骑士。至少,曾经是,“我的名字叫欧文,公爵大人。我是瑟琳娜夫人的‘太阳花骑士’。”欧文拨开人群站到前排,略微欠身行礼。“太阳花”是瑟琳娜给自己守护骑士起的名字,因为慕名投效的人越来越多,得对他们进行必要的整合,所以最先归附的十名骑士便被册封为“太阳花”,能够在罩衫和盾牌装饰太阳花的标志,也成为一种身份以及地位的象征,他们这十个人可是不经通报就能进入主母闺房的,在社会风气尚未完全开放(至少表面如此)的时代,得到的恩宠可想而知。
“我记得你。欧文骑士,冠军赛上出尽了风头,一次漂亮的摆脱触地得分锁定胜局。”提到球赛,大家的情绪兴奋起来,使得房间内压抑的气氛缓和不少。“那么就请你给我们说说吧。”
“乐意效劳,大人。”欧文走到桌边,用双手撑着身子俯瞰整幅地图,仿佛指点江山的统帅,正威风凛凛的运筹千里,他深吸口气,拿起一枚木刻的士兵模型。摆在靠近山脉的地方,“呶,这里是都灵,咱们现在的位置。”又把另一个士兵模型放到海岸线边,“这是热那亚,诺曼底公爵的驻跸所在。两者的直线距离大概有快马两天的脚程之内。”欧文再次捏起兵模,并排摆了好几个,“从都灵折向西北,通过彭尼类山的小道是回去的最短路线,穿过诺曼人布置在奥斯塔和库尔玛耶的几道防线。过去便是勃艮第公爵的领地了。”他的手指停在地图上的一点,我眯起眼睛盯着,读出“马蒂尼”的名字。
“马蒂尼?”
“没错,马蒂尼,莱芒男爵的采邑,坐落于贫瘠的山间谷地,整个市镇依托一条不知名的小河狭长分布,虽然不是南来北往的主要商路,却有不少偷渡客经此周转,久而久之,倒也比周围的穷村子富庶许多。”欧文如数家珍的娓娓道来,我想起他的履历,投奔奈梅亨前曾单枪匹马赴圣地朝圣,在大部分人老死不出家乡方圆五十里的中世纪,这次远游的经历足够增长他的见识和一生吹嘘了。
我摆弄着胡须,目光定格在用简单线条勾勒出的十字教堂上——这代表一座市镇,只有上规模的镇子才会有驻堂的神父,负责巡牧附近的村庄,“照你的话说,马蒂尼是唯一的通路,是吗?”
“绕行科利科的圣加耳山口也行,如果您愿意在行程上多加五天的话,平心而论,那条路线更安全,没有敌对势力环伺,补给也方便。”欧文点了点蓝色涂料点缀的科莫湖和它背后阿尔卑斯山间的隘口标志,“打仗打得已经没有商队愿意铤而走险从圣加耳通过了,那里现在是片通途,过去就是士瓦本。”
我的注意力瞬间被一个细节抓住:“等等,你说什么?”
“嗯?”他被问懵了。
“圣加耳山口的商路没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