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感谢不尽,既坐下,问道:“贫僧有一件不明之事请教,烦为指示。贵处养孩儿,不知怎生看待。”
唐僧心善,却是以为这笼子里放养,难不成是比丘国的习俗?
驿丞道:“天无二日,人无二理。养育孩童,父精母血,怀胎十月,待时而生,生下乳哺三年,渐成体相,岂有不知之理!”
唐僧纳闷道:“据尊言与敝邦无异。但贫僧进城时,见街坊人家,各设一鹅笼,都藏小儿在内。此事不明,故敢动问。”
驿丞面色一变,附耳低言道:“长老莫管他,莫问他,也莫理他、说他。请安置,明早走路。”
唐僧闻言,一把扯住驿丞,定要问个明白。
驿丞摇头摇手只叫:“谨言!”
唐僧一发不放,执死定要问个详细。
陈凡见状,摇了摇头道:“唐长老不必为难他了,此事陈某知晓,这些孩童是为比丘国王做药引的。”
驿丞听闻陈凡竟然知晓,而且敢直言议论,顿时吃了一惊,赶忙屏去一应在官人等。
驿丞似乎对国王也颇有怨言,缓缓道:
“此国原是比丘国,近有民谣,改作小子城。
三年前,有一老人打扮做道人模样,携一小女子,年方一十六岁,其女形容娇俊,貌若观音,进贡与当今,陛下爱其色美,宠幸在宫,号为美后。
近来把三宫娘娘,六院妃子,全无正眼相觑,不分昼夜,贪欢不已。如今弄得精神瘦倦,身体尪羸,饮食少进,命在须臾。
太医院检尽良方,不能疗治。那进女子的道人,受我主诰封,称为国丈。国丈有海外秘方,甚能延寿,前者去十洲、三岛,采将药来,俱已完备。
但只是药引子利害,单用着一千一百一十一个小儿的心肝,煎汤服药,服后有千年不老之功。
这些鹅笼里的小儿,俱是选就的,养在里面。人家父母,惧怕王法,俱不敢啼哭,遂传播谣言,叫做小儿城。
此非无道而何?长老明早到朝,只去倒换关文,不得言及此事。”
驿丞说完,抽身而退,不愿牵扯其中。
唬得唐僧这个善人骨软筋麻,止不住腮边泪堕,忽失声叫道:“昏君,昏君!为你贪欢爱美,弄出病来,怎么屈伤这许多小儿性命!苦哉!苦哉!痛杀我也!”
八戒却是不以为意,作为高高在上的天蓬元帅,毫不在乎这些凡人死活,近前道:“师父,你是怎的起哩?不要烦恼!常言道,君教臣死,臣不死不忠,父教子亡,子不亡不孝。他伤的是他的子民,与你何干!且来宽衣服睡觉,莫替古人耽忧。”
唐僧滴泪道:“徒弟啊,你是一个不慈悯的!我出家人,积功累行,第一要行方便。怎么这昏君一味胡行!从来也不见吃人心肝,可以延寿。这都是无道之事,教我怎不伤悲!”
沙僧道:“师父且莫伤悲,等明早倒换关文,觌面与国王讲过。如若不从,看他是怎么模样的一个国丈。或恐那国丈是个妖精,欲吃人的心肝,故设此法,未可知也。”
悟空道:“悟净说得有理。师父,你且睡觉,明日等老孙同你进朝,看国丈的好歹。如若是人,只恐他走了旁门,不知正道,徒以采药为真,待老孙将先天之要旨,化他皈正,若是妖邪,我把他拿住,与这国王看看,教他宽欲养身,断不教他伤了那些孩童性命。”
陈凡闻言一乐,悟空倒是个良人,如果那国王是个误入歧途的旁门修士,竟然还准备点化点化。
不过他却是知道,这是一头白鹿精,明天上朝倒换文牒的时候,却是要见血了。
陈凡直言道:“不错,明日陈某随唐长老上朝,解决了此事即可。”
唐僧闻言,急躬身对陈凡施礼道:“多谢陈施主!但只是见了昏君,不可便问此事,恐那昏君不分远近,并作谣言见罪,却怎生区处?”
陈凡嘴角一翘,含笑道:“当然是谁的拳头大,就听谁的。”
唐僧闻说,微微一愣,便想到了陈凡的种种神通,尤其是前番狮驼岭上与那万丈恶鸟争斗的场景,顿时放下了心,虽然他支持以德服人,却不得不承认拳头也能服人。
再者陈凡要做什么,他也拦不住,
唐僧又为那些小孩谢了又谢,方才就寝。
至天晓,唐僧醒来,遂结束齐备道:“我趁早朝,倒换关文去也。”
陈凡点了点头,淡淡道:“同去。”
孙悟空也想见见那国丈,道:“俺老孙也去。”
唐僧道:“你去却不肯行礼,恐国王见怪。”
悟空道:“我不现身,暗中跟随,如若动起手来,也好保护师父。”
唐僧甚喜,吩咐八戒沙僧看守行李马匹,却才举步,这驿丞又来相见。
那驿丞相见礼毕,只教唐僧与陈凡莫管闲事,只管倒换文牒,两人点头算是答应。
孙悟空闪在门旁,念个咒语,摇身一变,变做个蟭蟟虫儿,嘤的一声,飞在唐僧帽儿上。
随着驿丞引路,唐僧与陈凡及到朝门外,见有黄门官,即施礼道:“贫僧乃东土大唐差往西天取经者,今到贵地,理当倒换关文。意欲见驾,伏乞转奏转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