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千雪告诉了他之后,就有点后悔了,她补救说,儿子从前也这样过,叫他别担心。
嘴上这样说着,她却骗不了自己,依旧泪流不止。
见她情绪不妙,苏墨白将人挪到了床边,然后抬手给她拭泪。
他温声道:“等墨晚没事了,我陪你回去。”
楼千雪没答话。
她现在顾不上那么多,只想要个依靠。这是她头一次主动依靠苏墨白,他胸膛温暖结实,的确能让她安心。
她不说话,苏墨白也不言语,只默默抱着她。
好一会儿,她才收拾好了情绪,直起身子离开他怀抱:“不用你陪,你不是大夫,去了也无济于事。”
她知道苏墨白忙得很,苏墨晚的事又悬着,怎能再让他分出精力。
苏墨白没说话,而是去给她倒了一杯水。
若不是楼千雪说,他都看不出来她承受了如此之多。
儿子身子不好,是个小药罐子。
楼千雪担惊受怕,只怕是家常便饭。
看着她被泪水沾湿的睫毛,苏墨白心中涌起无限怜惜。
之前就觉得她好,现下才发现,她比他想象的,更好。
他将水杯递给她。
楼千雪喝了水,眸子还湿润着,她知道刚刚有些冲动了,只得握着杯子道:“我好多了,你去忙吧。”
她声音微哑,更是惹人怜爱。
苏墨白没说话,只默默将她手中杯子放回桌上,又转身来到床榻边。
他忽然蹲下了身子。
瞧那样子,是要给楼千雪脱鞋。
楼千雪之前洗漱过,并没有穿袜子,鞋子脱下,便是莹白玉足。
握在手里,凉得很。
楼千雪从惊愣中回神,急忙将脚从苏墨白手里缩回来,藏进了被子底下。
她反应太大,像受了惊的白兔。
这种时候,苏墨白是没有什么旖旎心思的,他站起身,轻轻一扯,便脱了外袍。
今晚,他是不走了。
楼千雪这样,他不能留她一个人。
知道苏墨白要留下,楼千雪很是局促,嘴唇动了动,让他走的话却说不出口。
其实,她是希望他留下的。
见他已经脱好了衣衫,她抱着被子,往里挪了挪。
苏墨白穿着中衣上床,见楼千雪那般局促,他指尖一弹,屋中烛火便灭了。
他躺下。
见楼千雪迟迟没动静,他只得偏头道:“虽然有内力护体,但不盖被子,还是有些凉的。”
静了一下之后,终于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再然后,厚厚的棉被便落在了他身上。
苏墨白想了想,伸手,果然触到了一臂之内的楼千雪。
她身上也穿着中衣。
离得这么远,那他留和不留也没什么区别。这么想着,苏墨白就往她那边挪了挪,一直挪到了她身边。
楼千雪没闪躲避让。
于是苏墨白更有底了,他伸手将人揽到了胸前来。
楼千雪亦乖乖从了。
“是我不好,让你和儿子受苦了。”苏墨白满含歉意,发自肺腑道。
他知道,自己很对不起楼千雪,更对不起儿子。
在知道儿子的存在之后,他的想法不是去看儿子一眼,而是:楼千雪一个人就能把儿子带好,省了他很多心力,欠下的,他日后再补偿。
如今看来,他这念头过于自私了。
苏墨白在自责反省着,楼千雪怎会感觉不到。
他有这个心,就足够了。
她靠在他胸前,抑制着泪意,哑声道:“不管你的事,是我不好。”
这话出来,只会让苏墨白更愧疚,儿子不好,他心头也是如麻团般纷乱。
他伸手将她扣住,她无半点抗拒,很是顺从。
好一会儿,苏墨白才问:“要怎么治?”
楼千雪也自责着。
她无声抬手,抹了抹眼睫,生怕泪水滴到他身上去。
“能治好,我正在找药,你别担心。”
这话,半真半假。
治是能治,只不过,需要千年雪芝入药。
舅舅在信里说,千年雪芝只有北界天山有。
那里是天山派的地盘。
而药王谷与天山派,有些龃龉。具体是何,舅舅未言明。
楼千雪知道,去求药时,定然不能说自己是药王谷的人。
听说儿子能治,苏墨白心底一松。
他扣着楼千雪的力道也小了,“需要什么药?我去找。”
这是他能为儿子做的。
即便再忙,他也只得先将手头的事放下。
楼千雪知晓他心意,心底感动,然而,从帝都到北界天山,只来回都要七八日,况且,求药顺利不顺利还未知,只怕耗时更久。
苏墨白耽误不起。
她闭上眼眸,只觉得他胸前很暖,忍不住想靠得更近。
此刻的她,既脆弱,又坚强:“不用你出手,我能拿到。”
苏墨白沉默。这就是她的好处,从来不要他操心,半分也不用。
就是这样,才更令人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