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在剑神阁的时候,叶冬也学过下棋,但毕竟年幼,没有什么造诣。此时听太师伯下棋倒是有些感悟,而且太师伯的书架上多半也是棋谱之类,如此一来二去,叶冬对下棋也产生了些兴趣。
这一日,两人也如往日般在草亭中,一人下棋,一人“看”书。叶冬手上的书是本药经,右手食指一行行地摸过去,大概讲的是百草功用,随意地记住一些,偶尔听到太师伯呓语便将黑白两子落在脑海中自绘的棋盘上。
太师伯突然在一路棋上卡住了,嘴里不断地念叨着什么,似乎有些急燥。
此时己入冬,亭外薄薄地飘了一幕雪,算是今年的初雪。这后山原本就阴冷,加之山峰高耸入天,每下一场雪便积一层,直到来年春天才会渐渐消融一些。雪花随风飞舞,从亭角边也飘落一些到亭中,在草亭下的石桌上占了一小片地盘。
叶冬毕竟还是小孩子心性,伸出手指,在石桌上的积雪上写了几个小字,“3路11。”
太师伯正自发愁,突然看到石桌边的几个字,不悦道:“观棋不语真君子。”
“额……”叶冬没想到这个太师伯脾气如此古怪,还是自看自的好。
“3路11?有那么点意思,娃娃放下书和我下两盘。”太师伯边说边收拾棋子,将黑子推到叶冬面前。
叶冬挠了挠头,下棋这种事还真不是他这个瞎子能干的,如果两人你说一招我说一招倒也能下出盘盲棋来,但偏生自己无论说什么太师伯都听不见,一个瞎子和一个聋子约着要下棋真是一件让人捧腹的事情。
叶冬想了想,又伸出手指在雪中写了两个字,“盲棋。”写完后,叶冬走到亭外雪地里,写下两个字,“七路十三。”
“盲棋?”太师伯看了这两个字,再看看叶冬的动作算是明白了,笑道,“有点意思,小家伙要与我这个聋子下盲棋。”
太师伯也走到雪地中,随手拾起一根树枝,边写边喃喃道:“五路十一。”
雪地里,一老一小一直从早上画到下午,地上密密麻麻全是字。从棋力而论,叶冬当然远不是太师伯的对手,但太师伯从未下过盲棋,走到三五十几步便开始有些凌乱了,下到七八十步时哪里还记得清前面下了什么。而叶冬脑海中每一步棋都是清清楚楚,但他棋力不济,只能下出一些再寻常不过的棋路来。
这一天下了八九盘,太师伯输少赢多,言语间稍显得意,完全没有棋盘的盲棋他生平也是第一次下,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能下得这么好。
最后一盘棋,两人都觉得有些寒冷,下到第五十几步时,黑白交锋激烈。太师伯落下树枝不自觉地咳了一声,这一步始终觉得不是太满意。但落子无悔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道,“小家伙该你了。”
叶冬愣在了原地,风雪拍打着他红通通的脸庞,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倒不是太师伯的棋下得有多奇妙,而是那一声咳嗽恰好断了那句呓语,叶冬实在不知道太师伯下的棋路是什么,也便无从应对。
等了半晌,太师伯又催道:“小家伙认输了?”
叶冬摇摇头,蹲下身,用手掌轻轻触到雪地中,他想知道太师伯写的是什么字。
“原来是五路九。”叶冬点了点头。
看着叶冬用手掌触雪地的模样,太师伯终于是看出了点端倪,这种情景他好像哪里见过,突然扼腕惊叹道:“小家伙,原来你是一个小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