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此言差矣,”洛书魂一挥间收起画扇,目不转睛的盯着七甲通红的脸,嘴角含笑,落落大方的走到跟前,“华夏传至今日,几时没有朝廷,几时没有法度?便是幽王烽火之后,尚有诸侯分而治之;你看安史之乱者,不也生出五代十国么?国者,生民之意志,天道之顺承,否则,碌碌万民,与蝼蚁刍狗何异?”
七甲自与洛书魂口角相争以来,已显得颇不寻常,听及“与蝼蚁刍狗何异”一节,突然对洛书魂怒目而视,拳头紧握,一声怒吼:“强词夺理。”
便向洛书魂的脖颈儿要害抢去,洛书魂却不慌不忙,回头向亭外走去。枯灵子见状,心内惊骇诧异之余,急忙制止,却见一桩怪事。
七甲此刻肌肤可见之处,左半边通红似火,右半边色如淤青,两手作虎爪状,便欲上前抢攻洛书魂。可那书生扭头走出亭子,未见他使出什么身法动作,却偏偏每次都离七甲手臂所及之处寸许,从容优雅,罗袜生尘,真是:龙潭虎穴信步游,韩信阵前一樽酒。仙境公子一别尘,道君帐下落银绸。
众人惊讶,急忙起身劝阻,南宫楚湘第一个冲了出去,拦在了七甲前面。洛书魂信步而出,又倏忽间信步而回,坐回了座位上,兀自看南宫楚湘和七甲僵持。
“好个奴才,你疯了么?”南宫楚湘一边向七甲怒斥,一边朝他使着眼色,示意他不要胡来,否则难逃重责。
然而,此时这个不起眼的小奴竟然像失了魂的呆子,鬼迷了心窍的痴汉,对堂堂大小姐的话不理不睬。南宫楚湘再欲发话,却见七甲一爪挥了过来。
于是,两人便撕缠起来。夫人见状大骇,朝着枯灵子一个劲儿的念叨“如何是好...”“湘儿小心...”,同在一旁的二小姐南宫杏儿却一言不发,镇定自若的看着亭外缠斗的两人。洛书魂轻摇画扇,仿佛一切都跟他毫无关系。枯灵子捋着胡子,心中自有另一番思虑。
但见七甲左手紫涨如烈火焚烧,手指星星冒出火花;右手青黑,氤氲一团水汽,关节促动处,时有冰屑脱落。招招式式打在南宫楚湘的绿柳剑上,和那柳叶剑齿撕磨处,一时火光乍现,一时冰凌炸开。
此时的南宫楚湘也是满腹狐疑,周遭的空气时而烈如酷暑,时而腊如寒冬,便是以内力相抗也着实不易。
“七甲!你疯了么?我是南宫楚湘。”
七甲起初一愣,停了下来,却见一阵西风卷着倦思崖上的落叶吹来,将南宫楚湘今日一袭月光银瀑般的二十四褶裙鼓荡的窸窸窣窣。七甲听声见状,又是一声长啸,便似那深秋的西风一样卷向南宫楚湘,手臂舞处,修罗八臂难招架;张牙怒目,阎罗判官丢笔逃,端的是,打铁炉里的钢爪,昆仑峰顶的冰牙。
南宫楚湘一见情势至此,便也顾不得平日里主仆来往了,得亏从小亲得枯灵子指点武艺,颇有几分真传。当下一招落叶归根使将出来,剑点似雨点落下,剑锋似柳絮般飘飞,恰似一蓑烟雨,满城飘絮,无孔不入,将七甲笼罩其间。
那发了疯的奴才饶是膂力过人,却抵不过密如雨下的剑刃,霎时肩头,脊背便被划出一道道血痕,如血雨打在身上,只是不多时,那左近血丝被烘干,结痂;右近伤口凝结,冰冻成红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