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面前这灿烂微笑,不置可否的少年,老头儿心里恨的直痒痒,手头上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想他韩九好歹大了这少年好几个辈分,可真和这少年耍嘴皮子,还真没辙。
“韩师祖,若没有什么事,青峰先告退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宋青风,这时候恰逢时宜的开口道。
“去吧,去吧,今日教你的,回去在好好钻研,你们洛水峰这一代弟子啊,就你有点出息,你可别向某些不务正业。”
说这话的时候,韩九目光不无目的的瞟着苏念。
苏念听到老头意有所指的话,将头一撇,错开了对方的眼神,然后翻了翻口袋,从中取出一块酥糖往嘴里一扔,惬意的嚼了起来。
“师弟,你也早点回来,免得师父到时候又命我出来寻你。”
宋青峰告诫了少年一句,便自顾自地离开了。
澄清的湖水边上,这下只剩下他们一老一少两人。
苏念嘴中轻尝酥糖,细细回味着这股子甜腻味道,然后看着一旁的韩九,道:“老头儿,我说……”
“嗯……”韩九轻应了一声,忽然眉头一拧,道:“恩?规矩点。”
“好好好,九师祖。”苏念面带微笑,眉毛轻佻,道:“我说九师祖你整天没事就来我洛水峰蹭吃蹭喝,看在我给你乖乖送了这么多趟酒的份上,你是不是也该点拨我一下,最不济也交点我剑法什么的吧。”
这位韩九师叔祖,苏念前世心高气傲可从没把这老头儿放在眼里,那时候的一心追逐境界上的突破。对于这位九师祖告诫的修为与技艺并重,稳扎稳打的那一套,那自然是嗤笑不已。
殊不知真正拎不清的是他自己,对于武者而言,二者缺一不可,一味的勇猛精进,对于根基的打磨是十分脆弱的。
说起来上辈子圣廷来犯时,谁也没有想到第一个站出来的不是往日里总是板着个脸的执法长老,也不是离丘峰首座,掌教真人韩萧,而是这位平日里总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行为放浪的韩九老祖。
在小字辈弟子中,知晓这位九师祖存在的并不多,当年凤阳王兵临离山,洛水峰一脉弟子几近凋零,剩下来的唯有这位老祖和上一任掌教了。
别看这老头儿平日里不怎么着调,可剑道领悟,实力修为,他认第二,恐怕翻遍整个离山,也无人敢认第一。
离丘剑派,说到底是一个剑法门派,弟子多是习剑的武者,可一百年前的那场噩耗,算是把派内最后的那点底蕴,彻底掏空了。
如今的离山,空有剑派之名,而真正当得起剑修之名的,怕是只剩下这老头了。
别看如今的离丘峰第一弟子郭淮,武道天赋出众,可在剑的领悟上,也只是平平之资,至于那些其他的后辈,不足云云。
前世的苏念可是见过真正的剑修士,单老头子与圣子一战,一剑劈裂了整座离丘主殿,就让苏念瞠目结舌,更别提七百年前离丘剑派第一人,执法长老剑痴顾留芳,那一剑将偌大的离山分割成五座山峰的惊天一剑。
看着面前这鼻孔朝天,厚着脸皮向他讨要功法的少年,韩九莞尔一笑,他知道这少年是吃透了他的性子,才敢在他这儿这么没有规矩。
“臭小子,年纪不大,这恬不知耻的共度,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他忽然一笑,打趣道。
“你啊。总是厚着脸皮要我们给你送酒喝。”少年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听到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声音,韩九拍了拍额头,得,和这小家伙讲道理,无异于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你认认真真和他讲道理,他淡淡回呛你一句,足够你无话可说。
“行,要我点拨是吧,那成,我问你,你也清楚咱离山是剑的门派,那你倒是说说什么才是剑修?”韩九撩了撩头上杂乱的白发,将凌乱的发丝尽数捋到了后头,直接发问道。
真不出平日里总是邋遢的九师祖,将脸孔上凌乱的发丝捋清,看起来还有一点老帅哥的风采。
恩?啊呸,这老头有什么好夸的。
“剑修?”苏念抬起手揉了揉后脑勺,仔细想了想,面对韩九那张老脸陡然露出一抹微笑,嘴中用一种无比自豪的声音说道:“所谓的剑修,不都是杀人红尘中,脱身白刃里,来去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