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和听得他气虚短气,又话不接续,关怀道:“殿下可是伤筋动骨了?还是卧床休养为好。”她偏头看去,却立马垂了眼眸,是一瞥既过了。
陈暮成瞧着她神色不对,立马回转,沉定惯了的黑眸倏地多了慌乱,四顾着急寻衣物,他往日多在营帐,与粗人莽夫打交道,倒忘了与娇滴滴的姑娘小姐相处的礼数,如今他袒胸露膀,仅用白布条粗粗地缠了伤,实是轻浮无礼得很。
“暮成失礼。”他手忙脚乱地扯了外袍蔽体,难堪道:“手下人去城中医馆寻医问药,嘱咐了暮成好生待着,暮成方才又在沉思默虑,倒是将……其些事疏忽净了。”
陈暮成正颜厉色,又寡言少语,如今却被逼得面色青白交错,着实让顾昭和忍俊不禁,她忍了忍,方敛了艳绝笑,只余了沁香入脾梨花瓣蕊白似的清浅妥帖:
“方才那位弓公子殿下不曾引见过,可是殿下至交?”
陈暮成知她是刻意移开话,心中感激,也不瞒她:
“是暮成幕僚,也是挚友,司长行事不比凡俗,若是言行不妥冒犯了公主,还望公主念着暮成薄面,海涵了他。”见着顾昭和摇头浅笑,是不在意的,放稳了心,又道:
“下回公主直唤他名姓既可,他姓氏别致,再加上公子敬称,听着怪异,他也不喜。”
顾昭和从善如流,笑道:“司长在殿下心里,可是有些分量。”
陈暮成不假思索:“司长与我,有救命的恩情,暮成时时叨念,不敢忘的。”他黑眸朦胧,似在思忆过往:“况且他有真才实学,不与那些惑上讨好的奸佞同污,您日后与他相处,自分明知晓。”
顾昭和笑点头,却听的陈暮成咳喘连连,他新伤未愈,尚有血丝往外沁,一有大动静,那伤更不能结痂凝口,潺潺地溢着血,沁透了白布条,又沁湿了外袍,瞧着触目惊心得很。
却是稳了稳气息,道:“又让公主惊神了,楼上房间扫洒了干净,公主且去避避,也早些歇息。”
他虽未叫苦唤痛,可双手成拳青紫筋见,想来是痛得很了。
顾昭和轻声道:“殿下虽遣人寻医去,可这城荒僻静,多是铃医巫医,怕是寻不到千金妙手,不如让昭和的随行御医瞧瞧,虽无妙手回春济世大能,可料理刀口剑创却是绰绰。”
陈暮成忍痛道:“公主仁心好意,暮成感激不尽。”
顾昭和自唤了御医来,又道:“殿下亲信随侍,得唤一两个到跟前来,帮衬御医照料周全着。”
陈暮成默然,半晌才隐晦道:“暮成行得匆忙,亲信倒是未曾多带。”
顾昭和明了这是伤心事,也不追问:“那便劳累司长前来?”
陈暮成更是苦笑:“别瞧他混世魔王样的不知天高地厚,却是个十成的弱质书生,半点血也沾不得,一瞧见便昏……”
顾昭和回想着方才那血染白梅,神色不免古怪,陈暮成瞧出她心中所想,拿衣袖捂了脸,闷道:“不错,他之所以离得匆匆,不是倨傲不羁,恐是怕自个在公主面前揭了短露了丑。”
冬青禁不住,捧腹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