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时站在城头上,徐德言也能够深切的感受到为什么徐陵会坚持让他前来这巴蜀,代表徐家站在李荩忱的身边。
从巴郡城开始,合州、泸州,每一步都是徐德言眼睁睁看着李荩忱怎么走出来的,如果说之前他对于李荩忱能够走到巴郡还有些将信将疑,甚至怀疑是不是萧摩诃派遣了哪个得力老将在幕后攘助,那么现在他对李荩忱的能力已经深信不疑。
甚至徐德言觉得,没有自己献上这样的策略,李荩忱照样可以轻而易举的拿下这合州。
而现在有徐德言这样一个身份背景足够强大的人出现,李荩忱自然就没有弃之不用的道理。看着郑凯源等人的神情,徐德言已经心知肚明,自己来对了地方。
更或者换句话说,李荩忱用对了人,而自己家中那位已经上了年纪,却依然对整个天下都洞若观火的老祖父选对了人!
徐德言深深吸了一口气,朗声说道:“郑都尉,就在四个时辰之前,合州城已经被荡寇将军一战而下,合州刺史宋平被生擒,贵军在合州的主力已经全军覆没。现在就只剩下郑都尉带着的这些弟兄龟缩在钓鱼城中,郑都尉是不是也该做出决断了?”
郑凯源一怔,旋即脸色大变,而周围的将领们也都神色阴晴不定。合州城被打下了?而且还是一战而下?在这个时候他们甚至已经懒得去思考徐德言是不是欺瞒他们了,毕竟事实与否甚至已经不需要徐德言来证明。
李荩忱能够抽调出来这么多兵马将整个山城包围的水泄不通,说明在垫江郡那边他已经胸有成竹,就算是第一次拿不下城池,那也可以想象垫江郡根本坚持不了太久,否则李荩忱不可能把这么多兵马空空的摆在这里。
“怎么,郑都尉有所不信?”徐德言微微一笑,只不过他这笑声怎么都不能让周围的人放松,反而在场的这些仗主和幢将们都屏住呼吸看向郑凯源,“现在宋平正在被押解着赶过来的路上,郑都尉恐怕小半个时辰之后就能看到他了。”
郑凯源眉毛微微皱起,作为一名将军,他很想将这个无能的宋平狠狠骂一顿,然后毅然决然的着人将徐德言赶出去,和李荩忱好好的较量较量,可是转念一想,他根本没有这个资格。
李荩忱显然至始至终都没有将他当做真正的敌人,而相比于李荩忱之前攻克的白帝城,这钓鱼城又如何能够真的算得上是李荩忱前进道路上难以逾越的阻碍?
现在李荩忱愿意停下来等等他郑凯源,已经算是给他面子了。
徐德言的笑容逐渐收敛,脸上转而露出一副不耐烦的神情,左手轻轻敲打着右手手心:“郑都尉,有句话不好听,但是余还是得提醒你。这宋平可不是自己投降的,而是被垫江郡的郡守和一并将领拿下来的,而我家荡寇将军也没有打算饶过他。这天下且不说,至少这巴蜀一方之地有胆量抵抗荡寇将军的人恐怕也不多,因此抵抗的可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顿时郑凯源的额头上就冒出了汗珠,这句话可是分外诛心!
他郑凯源可以一门心思的效忠北周朝廷,可是他麾下的那些将领们难道也会么,毕竟大家都是有妻儿老小的,谁想在垫江郡都已经失守、几百名孤军因为宋平的无能而被围困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山城中的时候,还为了那个千万里之外的北周朝廷效忠?
正如徐德言所说,等到郑凯源被手下人拿下的时候,他可就没有办法再给郑凯源一个更好的交代了。毕竟李荩忱需要的不是郑凯源这个人,而是合州这一方土地的完整性,至于这钓鱼城到底是谁送到他手上的实际上并不重要。
而徐德言微微侧头,目光在周围那些将领们身上扫过一遍,之前神色各异的这些将领此时都着急的低下头,无论他们心中在想着什么,至少现在不想让徐德言知道。
郑凯源死死咬着牙,拳头时而攥紧,时而松开。
徐德言瞥了郑凯源一眼,淡淡说道:“而且有句话鄙人还是要提醒郑都尉一声,郑都尉可不要忘了,我家荡寇将军虽然耐性比较好,但是也不会一直等着都尉。等宋平到了这钓鱼城,我家将军还有没有心情和将军谈谈,可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宋平还没有来,郑凯源还有一点儿筹码,但是当宋平来了,可就切切实实的证明了徐德言所说的都是真话,到时候被动摇阵脚的可就不只是郑凯源,还有郑凯源手下这些将领了。
郑凯源闭上眼睛,苦笑一声:“徐先生这是把某逼上绝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