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援高丽是云国一早就确定的政策。只是,那时候北方还很太平,先帝没有去世,萧伦也没有受伤。
而如今,云国北方战场失利,新帝刚刚继位,内政不稳。虽然大昭与云国已经和谈,但是两国的仇怨并不是这一两年的时间便能化解的,谁也无法保证大昭不会趁机北上。
水镜月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因为这件事不是她能决定的,她的看法并不重要。她这时候看向少咸宫,想的只是等会儿见到水镜花的时候该怎么办,该怎么让她消消气……
叶霓裳似乎也只是因为看到云凌波,所以才随意一问,并没有指望她回答。她拱手告辞,道:“月姑娘,长至节是云国很重要的节日,到时候记得去看看热闹。”
叶霓裳离开了,水镜月甩了甩脑袋,转身往少咸宫的方向走去。
她走得不快,时不时在驻足在路边摊停一停,走进一家店里瞧一瞧,最后在一家糕点铺子时特地进去买了一提糕点,算是给水镜花道歉的礼物。
等到她走到少咸宫的时候,云凌波已经不在了,萧凌云仍在宫墙之上,仍旧看着云上军离开的方向,看上去似乎有些担忧。
不过,水镜月还未走到宫墙之下就被一人拦住了——
明靖。
少咸宫的宫墙之外有一条人工河,名为四方河。明靖此刻就站在四方河上的一座石桥的中央,脸上没有水镜月熟悉的笑容,显得那双怒目愈发的严肃。
“明靖师叔?”水镜月微微一愣,随即笑着迎了上去,行了礼,问道:“是阿姐让你来接我的吗?”
明靖沉默着摇头。
水镜月眨了眨眼,抬头看了眼宫墙顶上的萧凌云,“师叔担心我揍他啊?”
城墙之上的萧凌云伸手摸了摸鼻子,笑得略无奈。
明靖仍旧摇头。
水镜月咧嘴一笑,“莫非师叔是来找阿月一起去喝酒的?”
明靖这回没有摇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点头。
水镜月挠了挠脑袋,道:“我正准备去见我阿姐。前晚她知道我来了,却没去见她直接就走了,这会儿估计正生气呢。要不,我们去宫里偷几坛御酒喝?诶,萧凌云,你那儿藏了好酒没?”
明靖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缓慢而坚定的摇了摇头。
水镜月这会儿也明白了——明靖是来拦着她不让她进宫的。
明靖开口说话时的声音太大,这会儿宫门口人来人往的,他自然不会开口。但是,他知道水镜月懂唇语,却仍旧只是沉默,说明事情很严重。
她心下一凛,问道“发生什么事了?阿姐怎么了?”
明靖摇头,拍了拍她的手,是说水镜花没事,让她放心的意思。他想了想,伸手,拉过她的手,在她手掌上写了一个字……他刚还未写完,水镜月便认出来了——
那是一个“凶”字。
明靖在预测凶吉方面很有天赋,就跟水镜月从来不会迷路一样,是一种几乎直觉的本能。不过,水镜月小的时候,她的老师,明心和尚跟她说,这是佛修达到一定的境界,通了天眼之后具有的能力。水镜月小时候懵懵懂懂的,还真信了。等到后来在江湖混得久了,才知道当年大和尚跟她胡诌了不少这种谎话。
思绪飘得远了,水镜月想起自家的和尚老师,倒是笑了,“莫非,师叔算出这少咸宫会是阿月的埋骨之地?”
若是旁人,听一位得道高僧告诉自己接下来去往哪里会发生血光之灾什么的,多半会问问该怎么避灾。即便非去不可,心境肯定会有所波动,也必定会更加谨慎。但水镜月不一样,她已经听过不知多少这种话了,不知有多少人跟她说过比这更凶险的预言,所以,她看到这个字反倒松了一口气——
就像苍烬说的,他们这群人,去哪里没个血光之灾啊?
明靖对她的满不在乎很是不满,微微蹙眉,瞪了她一眼——他长得本就带着几分凶相,这一瞪眼,还是很有几分威慑力的。不过,水镜月跟他很亲近,显然没有当回事。
“大师!”萧凌云见两人的气氛有些不对,在宫墙之上喊了一声,“不如边喝酒边聊?今年西域来的葡萄酒还不错。”
“葡萄酒?”水镜月眨了眨眼,“是浪子山庄的商队吗?”
萧凌云道:“正是。不过,半个月前就下中原了。”
水镜月咧嘴一笑,一只手抱着九灵,一只手去拉明靖的衣袖,道:“师叔,您老就安心吧,这少咸宫还有谁能打得过我?再说了,就算真有人想害我,不还有师叔在吗?”
明靖无声的叹了口气,没有跟她一起进宫,转身往太庙的方向去了。
水镜月走到宫门口的时候,萧凌云也已经下来了,亲自把她迎了进去。原本一般人进宫,武器都要解下,宠物之类的也要经过检查,而且,水镜月脸上的面巾也实在太扎眼。不过,在一个年轻的士兵提出让水镜月摘下面巾的时候,一句话还未说完,皇帝的视线便漫不经心的扫了过来。然后,等门口的几个将士回过神来,萧凌云已经带着水镜月走远了。
从宫门进来之后,是一条长长的甬道,有不少岔路,跟燕京城东的胡同巷子有得一拼,水镜月问道:“萧凌云,你好歹也是皇帝,身边怎么连个侍卫都没有?”
萧凌云道:“不是刚被你气走了?”
“让我师叔给你当护卫,你的面子倒是挺大。”水镜月呵呵一笑,有些好奇,问道:“你跟明靖师叔是怎么认识的?”
萧凌云道:“三年前去中原的时候,在晋城遇到千殇,他给介绍的,当时我们在女娲庙里住了几日。那时候我还以为他是个哑巴和尚,不知道他武功这么高。不过,他是跟你姐一起来的燕京,至于他为什么会帮我,我比你还迷糊,你什么时候问出来了,跟我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