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翠沉吟道:“大王,楚国行县制,已经有三四百年了,这么长的时间,一直都是县尹主事,贸然改变此法,臣以为会造成国中混乱,群臣疑虑,故,此事有些不妥,还需慎重考虑。”
屈原闻言立即开口道:“令尹此言差矣!我楚国立国七百余年,之前一直都是随周制,分封大夫治理地方。直到三百多年前,文王一改前法,在申息两地设县,以县尹制之,至今三百年有余矣。
昔日文王改周制,虽然国中短时间内出现了一些混乱,但是,数年后,申息等地稳定下来,申息之地却为我楚国提供了大量精锐之师,庄王正是在各县的强兵支持下,称霸天下,问鼎于周。”
说着,屈原向楚王拱手道:“大王,由此可见,县尹之法并非我楚国自古之法,只是文王之法。
如今三百年过去,原本处在边境的各县,如申息两地(申地在宛城附近,息地在蔡地南),已从边境重地,变成我心腹之地。县尹没有外敌的威胁,掌握县内的所有大权,对之内百姓予取予求,对大王则阳奉阴违。
这次各县面对秦韩联军来袭,一面向大王表忠心,一面同秦国私通,这便是明证。继续让县尹掌管县中所有大事,已经不合时宜。况且,人力有时穷,并非所有人都能同时精通军政之事。
并且,昔日一县之地,百姓多聚于城中,县中百姓稀少,县尹一人便可以处理全县之事。但如今则不然,一县之民,较之文王之时,百姓数量增长十倍不止,仅凭县尹一人,已难以处理全县之事。
故,臣以为县尹制,已经到了要变革之时。”
说着,屈原拜道:“请大王在各县增设县丞县尉以及各部佐吏,以县尹为长,以其他人为辅,共同治理一县。”
此刻,景翠看着滔滔不绝的屈原,顿时一阵哑然。
他从早年跟随先王时起,便一直在军中领兵,从在威王以及昭阳帐下作战,到自己独自领兵作战,不是在攻打其他国家,就是在被其他国家打。这几十年来,都是在领兵打仗,对于地方政务乃至朝中事务,一直插手甚少,同样也知之甚少。
或许年少时,学过如何治理地方,但是,几十年过去,教他的老师早就化成灰了,现在他哪知道治理地方。
结果,现在,他才说了一两句,结果引来屈原的长篇大论。
更揪心的是,他竟然无法反驳。
此时,景翠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有说。
熊槐见屈原拜倒后,景翠却没有说话,便点了点头,不管景翠十倍说服了,还是理屈词穷,反正令尹已经不反对了。
况且,熊槐对屈原所说的事情,更是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现在县尹,的确已经无法独自一人处理全县事务了。
虽然楚国各县还没有县丞县尉这一正式职位,但是各县之中,已经有了类似的职则划分,专人负责专事。而这些人,大都是由县尹的门客担任。县尹上任前,就将属吏全都准备好,一上任,便让这些人接手全县事务。等离任时,再将所有门客全都带走。
这样,就形成了一个严重的弊端,那就是每次新县尹上任,都因为事务的不熟悉,而导致县中暂时出现一阵混乱。
直到县尹以及门客熟悉县中事务后,这才稳定下来。
而在北方的各国,尤其是秦国,早在商鞅变法之时,就确立了属吏之法。其中,最重要的县令县丞县尉这三个职位,都是由国君亲自任命。
想着,熊槐便转头向昭雎问道:“柱国,不知卿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