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岁那年,我没能考上镇里的高中,只得跟着爷爷做起了死人生意。
说起这些,大多数人是经历过但又不熟悉的。它包括设置灵堂,置办寿衣,请抬棺匠,三出定穴,下葬成坟,头七哭棺等等。所谓三出,就是出马,出道,出黑。这里的三出定穴,其实就是请三出之一的出黑,即阴阳先生。
我爷爷是镇上唯一的阴阳先生,阴阳八卦,五行命理,都有涉猎,年轻的时候去过湘西,到过云南,进过关东,为人推算祸福吉凶,生老病死不在话下。可惜后来因为得罪了人,被人剜去了一只眼睛,破了命相,之后才不得不回到镇上,开了间扎纸店,做起了死人生意。
我爷爷并没有把他的本事交给我,他说沾了这些事就要损阴德,对人的寿限有影响。所以即便做丧葬一条龙的事,我也只是负责替主家做些守灵或者烧点纸钱的小事,并不直接参与下葬,可是一个名叫白静的女孩儿忽然死去,终究还是将我卷了进去,损了阴德,折了寿限。
事情还得从白静死后开始说起。
我跟白静是发小,关系一直很好,她生前不止一次的说要嫁给我,我一直没在意,每次都随口答应下来,没曾想这件事在她活着的时候没实现,死了之后却要我兑现承诺。
她的丧事是由我爷爷来操办的。
复三那天晚上,我本来还在感叹好好的一个女孩儿怎么说死就死了,结果当天晚上抬棺匠中的一个人忽然家里有事来不了,张豁牙一时间又找不到其他人来顶替,爷爷年龄大了,肯定抬不动,最后只能让还在发呆的我暂时加入抬棺匠的队伍。
我被分配在棺材尾部的右边,刚站到那位置,就看到一个黑影立在那里,是一只猫,体型肥硕,毛色漆黑,尾巴像根天线似的直立着。它见我走过来,主动挪了挪位置,围着棺材转了一圈,而后回到棺材后面,趴在地上,身子前倾,将两条腿拉直,再慢慢往后退,再将两条腿拉直,像极了伸懒腰的动作。
我心说好笑,这黑猫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来伸懒腰,看着倒像是在跪拜着,求我给它点吃的似的,我正要转身去给它找吃的,这黑猫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我感觉不对劲,立马伸手去拉爷爷,想让他也看看。再回头看那只黑猫,竟然还在,不过它改变了姿势,先是前倾,再将两条腿拉直,然后滚一圈,再重复之前的动作。
“猫叩首?”爷爷面色凝重,嘴里嘀咕道。
我当时不懂爷爷的意思,故意跺了一下脚,想将黑猫吓走,谁知道它根本不怕,重复着动作,一圈一圈的叩拜和翻滚,最后滚出了灵堂。
看着黑猫出了灵堂,我刚想问爷爷这是怎么回事,谁知道灵堂外忽然窜出两只大老鼠来,个头足有啤酒瓶那么大,明目张胆的就朝我们跑了过来,根本不怕人。
大家都知道老鼠怕人是正常现象,老鼠不怕人总感觉怪怪的。
正想着的时候,两只大老鼠已经爬到近前,分别停在长凳的两条腿前,用后腿站立,前肢合在一起,尾巴自然卷成一圈,过了约莫一分钟左右,大老鼠又将合在一起的前肢分开,尾巴伸得笔直,然后开始用爪子捋嘴边上的胡须,从下往上捋,到头了又重新再从下往上捋,样子极为虔诚,像极了人上香的动作,在足足重复了三次之后,两只老鼠这才停下来,收起尾巴,转身离开。
爷爷盯着两只老鼠离开,起身敲了敲棺材盖,又将耳朵贴近棺材壁,听了好一会儿才皱着眉头,自言自语的说:“鼠上香?”
我起初不明白爷爷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仔细一想之后,惊出了一身冷汗,这黑猫活生生的就是先下跪,然后双手举过头顶,先是行跪拜之礼,而后是五体投地的大礼。
正在我惊疑不定的时候,爷爷忽然拍拍我的肩膀说没事,让我安心抬棺材,不要乱想,有他在,不会出乱子。
紧接着,爷爷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根拇指粗细的红绳子,拦腰将棺材捆了一圈,然后拉长了嗓子,喊:“准备起棺!”
我赶紧站回自己的位置,几个人一起用力,缓缓的将棺材抬起,我从来没想过一口棺材竟然会这么重,压得我双腿直打颤,险些直不起腰,一下子将之前对于黑猫和老鼠的惊疑都抛诸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