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寨外面火光猎猎,所有人的眼睛紧紧盯着透着灯火的温家堡大门。袁熙进去了一个时辰,还不见出来。无论是田畴也好,还是赵云徐大眼等人,都捏了一把汗。
其实袁熙看着面前的老头,也是捏了一把汗。这个老头身子骨瘦弱,简直一推就要倒下,但又生得须髯满面,两个凹陷的眼孔炯炯发光。他半躺半坐在一张铺了毛皮的坐塌上,脸上透着一股微笑。
“袁二公子,请坐。老夫身患残疾,稍有不便,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老头的声音很洪亮沉稳,由此可以看出,身体情况并不糟糕。
这就是温家堡真正的话事人,温谦五兄弟的父亲,温敬,字长恭。说起这个温敬,其实并没有什么名气,早年就死了爹娘,穷困不堪,后来从商赚了一些钱,回到乡里以后买了田地和宅子,娶了几房太太,然后安心做了一个田家翁。然而他的眼光很不错,刘虞和公孙瓒交战的时候,站对了地方,而袁绍和公孙瓒打起来的时候,也站对了地方。在整个温家,他就是一个把控大方向的人。身患残疾,无法起身以后,温家五个兄弟就成了实际上的家主,但一些重大的事情还是要通过他。
这一回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温敬自然不能继续躺下去。
老人家怕冷,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他将毯子推开了稍许。
两人就对视着坐在一个偌大的屋子中,这也是温家最大的会客厅中。旁边燃着火炉,被屏风隔开了,但还是能感到一阵阵的暖意从屏风后扑面而来。
“老丈,你这里两旁不会埋伏了刀斧手吧?”
“呵呵呵……”温敬低声笑起来,道:“二公子都进了温家堡的大门,还担心什么刀斧手?”
袁熙摸了摸鼻子。其实他对于自己的遭遇,还是有些意料之外的。他的预想中,要么是一进来,被温家五兄弟擒下,然后威胁他们退兵,要么是倒头就拜,求他放过温家一马。然而这两种都没有出现。
温敬道:“二公子敢孤身一人进我温家堡,老朽先为二公子的胆色敬你一杯。”
说着他颤巍巍的双手,拿起面前的杯子。
袁熙也喝了一杯,只觉得酸腻腻的,并不好喝。会不会放了毒?想多了,要是真有毒,岂不是多此一举?
温敬道:“二公子凭什么觉得进温家堡不会遇害呢?看二公子神情自若的样子,老朽还真是钦佩。”
“很简单……”袁熙道:“你们不会杀我,杀了我,你们温家就混到头了。人总要活下去的,碰到再绝望的事情,也要活下去的。”
温敬道:“可二公子似乎不打算给温家一条活路了。”
他说话的时候似笑非笑,一双眼睛盯着袁熙,若有实质。
“唔……要是真这么说……”袁熙说:“并不是没有这个意思,将温家堡从幽州抹去,足以杀鸡儆猴,以后在幽州,我的话大家便能听进去了。否则,隔三差五便有人要派刺客来杀我,我自己过得也不安心。”
温敬道:“可二公子为什么又愿意进温家堡谈判呢?”
袁熙揉了揉鼻子,道:“谈判总是能得到更好的结果,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只有谈判不能解决问题了,才需要暴力。”
温敬道:“二公子妙语连珠,老朽佩服佩服,来,再喝一杯。”
袁熙笑道:“老人家,是想多灌我几杯,好叫我忘了攻打温家堡的事情吗?还是长话短说吧,外面的人要是等急了,说不定就会自己攻上来,等到那时候,还真是要玉石俱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