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窗户渗透进病房的阳光,正细细切割着空气中的细小尘埃。它状似不经意地游走,镀在顾凉城的身上,好似一个身披琉璃的谪仙。只是此时此刻,谪仙貌似被非礼了。
韩依依不肯松动半分,硬是用双臂攀着男子,将他抱得死死的。而她的眼中,尽是得逞的皎洁之意。
男子周遭散着萧冷之意,一双狭长的眼眸微不可微地眯起来,“韩依依——”他喊她的时候声线凉薄,近乎还透着些不近人情,“松开,立马。”
早就领教过他的冷漠尖酸,要是换做一般人早就被吓跑了。可是她是韩依依,是一直追在他身后的人,怎么能够被轻易唬住。她反倒没松,愈发更紧,语气爽朗,“我要是说不呢?”
顾凉城微蹙俊眉,精致的容颜如浮寒冰,“韩依依,”他用一种冷漠至极的口吻说道,“给你三秒,松手。”
“我是病号。”韩依依将脸埋进他的颈窝,鼻息之间尽是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深深迷恋之间呐呐道:“顾凉城,你可不能欺负一个病号……”
闻言,他一怔,不再动弹。此时此刻,怀中是温香软玉,只是顾凉城知道,人立于世,不是自己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在太多时候,剩下都只是身不由己罢了。
“不能这样。”顾凉城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平静,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她说。他抬起手来握住她攀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想要扳开来,却感觉肩膀传来钝痛……她死死扣住,指骨之间已经泛出青灰白来。
倏尔,顾凉城怔住,他明显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在颈间肆意爬行,沿着一种不知名的轨道。他想要掰开她的手,却发现怎么也用不了力,只是轻轻覆在上边,再也动弹不得。
怀中的人轻轻颤抖着,极力隐忍地在控制自己的呼吸。他晓得,他都晓得,晓得她此时此刻哭得有多厉害。
最终,没舍得将她推开,只是沉着嗓子问了一句,“哭什么?”
韩依依贪婪无比,她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觉得怎么样也不够。头顶上落下他沉沉如鼓般的嗓音,“我问你,哭什么?”
“我不想哭,可是眼泪会自己掉。”韩依依闷声闷气地回答,只是将他抱得更紧,“顾凉城,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万一你死掉的话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他的心脏豁然一紧,像是有人拿着尖锐的器具,刺破心脏隔膜,深深捅了进来。一时间,竟让人承受不住这般的疼痛。
“又说胡话。”顾凉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平静,殊不知自己的眸底早已遍布微光,“我现在,好端端在你眼前,死不了。”
“我是说万一。”韩依依一把松开他,抬起满是泪水的脸望着他,“你当时为什么要用自己去换我,为什么?”
顾凉城细密的眼睫轻轻颤动,在阳光下刷出一道惑人的弧度。他对上她清亮的双眸,只是淡淡一句,“我是你哥哥,理所当然。”
那一瞬,握住他胳膊的手缓缓落了下来。在望向他的所有目光中,此时此刻的最是少见,是失望。
沉默逐渐泛滥开来,在空气之中肆无忌惮地游走着。像是一道令,制裁这一刻,隔在两人之间,硬是生出一道天堑来。
敲门声骤起,有节奏的是三下。不得不庆幸,响得多么及时,来打破这死一般的寂静。
顾凉城迅速抽身站定,别开目光不再看她,只是转身便大步走向门口。
打开门来,韩依依目光越过男人高大的肩头,可以看见是Jack,是顾凉城律师事务所的人。
Jack见到她很开心地样子,眉飞色舞地走进来。只是知道她听不懂英文,就会一个劲儿冲着她笑,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眼睛近乎蓝得发亮。
Jack突然记起正事来,将手中的袋子递给顾凉城,“给你带的衣服,去换,再不换就没辣妹喜欢你!”
顾凉城接过袋子,谁也不看,只是面无表情地转身出去。
韩依依小口小口喝着粥,却发现Jack一直盯着自己,有些不自在。好半晌,才用生涩地英语问了一句,“你想和我说话?”
“Sure。(当然)”Jack回答得很干脆,却没有下文。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说,她也未必听得懂。
见状,韩依依拿起枕边的手机,点开搜索引擎,再打开了百度翻译。她将手机递给Jack,示意他在这里边输入想说的话。
Jack接过手机,指尖如飞,他很快便将手机重新递过来。韩依依接过,低头一看,“你和他是亲兄妹?”
她一怔,抬头看了Jack一眼,低头输入,“当然,有血缘关系的。”
“可我总觉得你们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