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确实和冯谦设想的差不多,甚至连陆准都没有想象到。这一次他求见陆泓,陆泓开门开的特别利索,而且在听说了陆准想请他去办的事情之后,满眼都是热衷之色。甚至于,他还主动伸手向陆准索要权力。
“既然你把卫学交给我去教授课程,那一切就都得听我的。我知道你不缺银子,我想你也知道,卫学很是缺银子,以至于甚至无法运转。所以,如果你想让我担下这个任务,你就得答应我,该拨给卫学的款子,一文钱都不能少。当然,老三,我知道,你赚点儿钱、挣下这家业来也不容易,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能答应我一文不少的拨款,我也能答应你,这些银子,会一文不少的用在卫学上。”
其实,银子是否足额用在该用的地方,陆准丝毫都不介意。别说面前的是他的亲哥哥,就说他手下从指挥佥事到一员小小的小旗官,只要能碰到捞银子的机会,那就像是苍蝇闻到了肉味儿,趋之若鹜,想要他们以文不贪那几乎是绝无可能的事情。他只能最大限度的限制,却不能对此事禁绝。
对陆泓的要求全盘答应下来之后,陆准按照冯谦的提议,将俞恒庆要到了手边,又把甘明杰、洪子墨叫到宅中,专门开辟出房间给他们居住,平日里就一体在他的书房外间办公。为了区别于陆准平日办公和准许冯谦使用的内书房,另外开辟出来的书房外间则被称为了外书房。
这三人都是随用即叫,但城内的孙桥叫回来却是费了一番工夫。毕竟他手头还有数个店铺要交代给亲信之人,待他打理好头尾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四天过去了。
再一次回到陆宅的孙桥敏锐的感觉到了宅中的变化,尤其是陆准书房的范围,与他上一次前来的时候可是大不相同了。
经由邵开河通报后,他被邵开河引入书房内的时候,途经了刚刚开辟出来的外书房。只看到俞恒庆、甘明杰而人正紧张地处理着工作。
待进入内间之前,手刚刚触到门帘,就听到里面一声怒骂,把他生生吓得一愣,转头求助地看向身边的邵开河。
“孙先生,没事的。”邵开河低声宽慰了一句,但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撩开帘子,直接将孙桥推了进去。
内书房里,洪子墨跪倒在地,不停地抹着额头上的汗。孙桥愣愣的看着坐在自己正对面的冯谦,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冯谦看了陆准一眼,叹了口气,起身道:“洪大人,拿着东西,你跟我出来下。”
“是,是,下官遵命。”洪子墨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连忙收拾起散落了一地的东西,跟着冯谦走出了内书房。
内书房里,随着二人的出去,顿时就剩下了陆准和孙桥两人。
陆准余怒未熄,但却也不想对着孙桥发作,深吸了两口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压了压火气,这才将孙桥叫了过来。
“三爷……”孙桥走到陆准面前叫了一声。
陆准点头,指了指身边的位子道:“坐吧。”
孙桥坐下来,心情似乎还是有些忐忑。
陆准看出了孙桥的心绪,却没有安慰他,而是直接提起了给他的新任务,“冯谦向我推荐了你,你知道的,我一向信任他,他的提议我不可能不善加考虑。所以,推辞的话就不用说了,似洪子墨那般的榆木疙瘩,我也顶多骂他两句。读书人嘛,到底还是要给些面子的。更何况,我倒是觉得,你总算也是有些能力的。”
孙桥听罢,小心翼翼的问道:“三爷的意思,小人略略知道一些。您是想让小人帮您管理孝陵卫的大账和您的私账。但小人想问三爷的是,是否要对账目的真伪进行核查?官吏贪墨,是否也是归小人督管?”
“账目真伪你自然要管!”陆准先是肯定了半句,紧接着却又对他的后半句给予了否定,“官吏贪墨这个,你就不必多管了,我心里有数。有些人的贪墨是我默许的,有些人的贪墨并不算大,大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闹得不算厉害,就依着他们去吧。毕竟圣人也说过了,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嘛!”
陆准说出这句话,本没有指望孙桥说些什么。但没想到的是,他的这番理论却引起了孙桥的不同意见,“三爷,依小人之见,贪腐不可不察,更不可不管。否则,三爷就算抱着聚宝盆,可这聚宝盆是漏的,到底还是聚不到宝,不是吗?”
陆准没想到他会接话,先是一愣,随即笑道:“你觉得贪墨不可不察,更不可不管。但有些事情,我还想问问你。自从隋朝开科举之始,经唐而成制,历宋元而弥入人心。一直到了我大明朝,太祖立规,经成祖而定制,非科举不能入仕,非翰林不得入阁。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这是天下读书人的梦想。但这些人之所以想要登科入仕,为的是什么?”
孙桥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因为自古以来,对于这个问题的讨论实在是太多了,“依小人之见,想要登科入仕,其一,无非是为了光宗耀祖,跳出农门而入朱门,位居士农工商之首列。其二,则有些人是为了‘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正所谓不为天子为黎民。其三嘛,则……当然,也有一些人是为了钱,但一开始就为了钱的人毕竟还是少数的。所以小人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