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也不是客套的人，见司南这么说，也没有再强求，交代程安沐一会要给小豌豆冲牛奶，就匆匆去了厨房，不然六婶子一个人肯定搞定不这些小鬼头。
小豌豆有点挑食，所以并不像松松一样长得胖嘟嘟的，但眼睛很大，也很可爱，小手小脚的很讨人喜欢。
见程安沐帮小孩子穿衣服这么熟练，司南倒是有点出乎意料，想不到程安沐还没当过妈，就这么会哄小朋友，这小豌豆刚才在赵姨怀里哭得那叫一个大声，可现在居然乖乖地伸胳膊伸腿，配合程安沐穿衣服。
司南看着程安沐目光温柔，开口道，“安沐，你这是照顾松松照顾出经验了吗？看着倒真有当母亲的样子。”
程安沐一边帮小豌豆把棉衣塞进毛裤里，一边回答，“也不是，照顾松松是最近的事，但照顾小朋友我倒是挺有发言权的。”
“真的？”
“对啊。”程安沐点头，“我来孤儿院的时候已经七八岁了，刚开始不太适应，后来习惯了，就能帮欧阳院长一起照顾那些年纪很小的小朋友了，一直到我初三住校呢，所以说哄小朋友我还是挺有经验的。”
程安沐笑眯眯的，并没有因为这个话题而难过，对她来说这些小不点就像自己的弟弟妹妹一样，照顾他们并不是辛苦的事情。
“那是挺有经验的，你很喜欢小孩子？”
“对啊，你不觉得小孩子很可爱吗，虽然有调皮的时候，但是他们心里干干净净的，有着最简单的善良和纯真。”
司南点点头，这倒的确是，不过可惜他好像从小就没有接触过比自己的小很多的小朋友，唯一一个弟弟就是王再喜的儿子，王佑阖，不过这臭小子早熟得很，而且本来就没比他大几岁，所以虽然他叫自己哥，但平时两人的相处更像是好朋友。
程安沐给小豌豆冲了牛奶，小家伙很听话，坐在程安沐怀里喝奶，喝了一半就靠在程安沐手臂上睡着了，司南摸了摸他抱着奶瓶的小手，压低声音，“小豌豆怎么会来这里，我看他健健康康的，也很聪明，他父母……”
程安沐把小豌豆放回床上，盖上被子，拉着司南去了门外边的，才开口，“小豌豆是在一个小区的垃圾桶旁边被人捡到的，他的父母也不知道是谁，捡到的时候身上全是蚂蚁，饿得都哭不出来了，送去医院检查了身体，打了几天针，新闻报纸都在找他父母，可是一个多星期了都没有人去认他。”
司南皱了皱眉头，眼睛里有几分生气，作为一个医生，这种对生命不负责的父母，他真的不能忍，这种遗弃，和谋杀有什么区别？！
“欧阳院长看到新闻，心疼他，就去医院把他抱了回来，特意给医院和报社留了联系方式，可这都两年多了，他的父母还是没有要找他的意思。”
程安沐透过门上的玻璃看了里面熟睡的小豌豆一眼，大眼睛里有几分心疼，司南也看了一眼，除了心疼，眼睛里还有无奈。
“欧阳院长人倒真的好，她也不年轻，居然把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孩抱回来，这照顾起来，不光麻烦，而且是十几年的事情啊。”
“所以啊，欧阳院长就好像我们的妈妈一样，你看到刚才那些小朋友没有，大家都很开朗，这全都靠欧阳院长他们，以前我还在这里的时候，每天晚上睡觉前她都会过来给我们每个人盖被子，说晚安，学校里有家长会什么的，她也都是亲自去，一次都没有落下。”
“嗯，她真好……”
司南靠在白墙上，眼神变得有些模糊，想起以前自己妈妈还活着的时候，也是每天都会跟自己说晚安，早上也都是她喊自己起床，司南偶尔会想，如果妈妈没有死，或许现在自己会是另一个模样，司建业也不会去当无国界医生，满世界跑，自己也不会这么多年活得像一个孤儿一样。
“安沐你知道吗，你笑起来跟我妈妈很像，特别是眼睛，特别神似。”
“真的吗？看来有机会要去拜访一下伯母呢，能教出这么优秀的儿子，伯母一定是温柔美丽的人吧？”
司南的眼神变得很温柔，只是嘴角的微笑不让平时看起来那么温暖，有点涩涩的。
“嗯，她以前是个美术老师，国画画得最好，只是我很小的时候她就去世了。”
关于母亲去世这件事，司南从来没有跟人主动提起过，但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程安沐面前居然很自然地就说了出来。
司南想，自己可能是真的很想要跟她分享些东西吧。
程安沐嘴角的微笑凝固了，“对不起啊司南哥，我不，不知道……”
司南笑了笑，“没关系，她要知道别人夸她温柔美丽，也一定会很开心的。”
程安沐站在司南对面，也靠在了墙上，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为什么自己觉得应该要很幸福的人，却总有些不寻常的经历呢。
陆夜白是这样，司南也是。
“好啦，不说这个了，很久以前的事了，我都已经看开了，我妈肯定希望我好好过，不要太想她，你说是吧？”
程安沐咧嘴一笑，“嗯！司南哥一定要好好过啊——”
司南看着程安沐明媚的小脸也跟着笑了，只是心里却很苦涩，他也想好好过，要是没有遇到程安沐就好了，一日三餐，几台手术，心里不会想太多东西，这辈子好像没这么难熬。
可是偏偏讽刺的是，他遇上了美好的东西，却无法得到，只能远远地看着，祝福着。
司南的笑容扩大了几分，藏住了眼睛里的不舍，直起身子走过去揉了揉程安沐的小脑袋，“你也是啊安沐，你一定要很幸福。”
这样才能彻底断了我的念想，这样我才能甘心地把你交给另一个人。
程安沐不知道匆促告白之后再没有提过这个喜欢这个话题的司南居然还喜欢着自己，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喜欢，所以司南的这句话程安沐没有听出无奈和痛苦，只当成了是单纯的祝福。
“放心吧，肯定会的！”
程安沐想起陆夜白冷冷的脸，眉眼弯弯，笑得特别灿烂，却晃花了司南的眼睛。
这么美好的笑容，可惜不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