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盛夏的金陵,忽现连绵数天的暴雨,降雨程度,百年难遇。
周氏宅邸。
垂暮的老人拄着龙首权杖,站在落地窗前,本是午后的天气,正是阳光明媚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却犹如黑夜降临前的灰蒙,压抑的令人透不过气。
暴雨拍打着玻璃窗,隔绝了外界一应辽阔的风景,映入眼中的仅有模糊的雨滴,和满园被大雨浇落的片片花海。
曾那么不可一世的金陵周府,忽然生出几番颓败之色。
戴绮悦敲门走了进来,尽量压制着脚下的高跟鞋声,轻轻的向老人走去。
“变天了。”窗前的周伯祺低声一句。
“外公!坐一会儿吧!”戴绮悦扶着他,近些年来老人大多轮椅代步,站的稍久一些,便会体力不支,刚刚她走进之时,发现老人的腿在颤抖,想必他已经站在这里有一会儿了。
“有消息了吗?”周伯祺问道。
她知道外公问的是什么,戴绮悦垂首,暗自惭愧,“派去刺杀颜座的人,没有一个回来,现在整个京海都遍布了道义堂的眼线,生人靠近就会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所以?”
“颜座至今生死未卜。”戴绮悦说罢,禁了禁鼻子。
“好一个生死未卜。”老人冷嘲。
“颜座应该是死了。”戴绮悦猜测说,“军方隐瞒消息,应该就是不想震动军心,如果他还活着,总不能这么多天过去了,音讯全无吧?毕竟他还以为颜蔷薇在我们手里,他不惜冒险前来,就是为了这个妹妹,他不会对颜蔷薇弃之不顾的。”
周伯祺深吟叹息,如果不是南华清忽生背叛之意,不惜涉险将颜蔷薇带离安全屋,他就不会因为手上没有了颜蔷薇这张底牌而对颜克诚心生杀念。
毕竟以颜克诚的城府,谎言是骗不过去的。
“颜蔷薇呢?”周伯祺又问。
“她被送进了陆军医院,那是军方的管辖范围,外人进不去。”戴绮悦答道。
“为什么按兵不动呢?”周伯祺几乎自言自语的问道,他筹谋一生,却也终于有了想不明白的时候,或许真的是老了。
可他确实想不明白,如今兵工集团旗下子公司纷纷易主,有力的人证物证都在靳御的手中,甚至无论颜克诚是生是死,军方必然也会有所动作。
然而事实却是,近来除了金陵连绵的暴雨,和善变的天色,其余的,竟是一层不变,犹如一场暴风雨之中的宁静。
可这种宁静,却让人十分的不安,宛如刀尖上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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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军医院。
昏迷了许久的白素心终于醒了,入眼是慕柒柒由模糊到逐渐清晰的面庞,还有靳司沐在一旁眨着黑萌的眼睛,一声声的叫着她“素心婆婆”。
四岁的靳司沐已经长了好高,不用借助椅子的外力,攀着床沿,竟然就爬到了病床边上,跪在白素心的床头,摸着她的脸颊说:“素心婆婆!你终于醒啦!”
“司沐……”白素心无力的叫着,唇角却盈满暖意盈盈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