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尚多疑,既是派人在沙棘县守着罗穆尔,如今罗穆尔出事,这位负责盯梢的,自然是要及时将消息反馈给尹尚,但在尹尚的命令下达之前,他需得先想办法稳住沙棘县的三万兵马,如此,行迹之间必然会带出来不少隐在暗处的人。
至于这传递信息的,到底是不是当日留下的两名活口所为,已经不那么重要,因为达瓦已经直接去了沙棘县,算是无意中给调查尹尚的势力先打开了一道口子,是与不是,只看达瓦接下来的动静就能一目了然。
蔚池笑着颔首,直接将此事交给韩栋,道:“你既然已经回来了,此事便由你来安排,另外,刘大海的事情,想必你已知晓,昨日进入镇中的三名影子卫,如今应该正静待寻找机会与刘大海联系,由杨小白几人盯着。隐魂卫的人手暂时不足,我已从伏虎营选了二十人过来,你甄选甄选,从新培养起来吧。”
蔚池说到这有些伤感,包括赵群与韩栋三人,面上神色皆是有些沉郁。积云坡一役,八名隐魂卫身死不知,几人心中俱是心痛又气愤。数十年的朝夕相处,能交付性命的生死兄弟,又哪里说忘就能忘的?
梁松暂且不提,刘大海是军中老将,没曾想会是他在兄弟们背后捅刀子,如此血海深仇,韩栋领命之时,双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坚定道:“将军放心,属下定不负将军所望。”
“你办事我素来放心,如今需要你尽快处理的事情只三件,头一件是派人追上达瓦,看他与那些人联系,都做了些什么,第二件便是将汤剑锋留下的人全都处置了;第三件,配合康二妞密切留意刘大海与梁松的动静,以便及时作出反应;至于姜泽的人,有骁勇的人盯着,只等他们入网,再一网打尽,也算是先收些利息。”
这利息,自然是指身死不知的八名隐魂卫,还有当日身受重伤的杨小白四人,另外还有已经“病逝”的雷雨薇。
韩栋心知肚明,躬身抱了抱拳,领命道:“属下明白,将军请放心。”
蔚池重伤未愈,这些日子总是半夜醒来议事,撑到此时早已觉得疲惫不堪,见事情已经全部安排下去,便也放心了,复又侧头看了看一侧的沙漏,见已经寅时过半,便对几人道:“如此甚好,若是无事,便都下去歇着吧。”
韩栋本欲退下,但思及蔚蓝方才对尹尚的性格分析,方又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刘大海与梁松是军中奸细的事情他已知晓,但却并不知道这二人为何会成为奸细,既然刘大海、梁松与尹尚有联系,那他们之间必然有不为人知的纽带,或是达成了某种共识有利可图,也因此,围绕在尹尚身边的每个人,都有嫌疑,也有深挖的必要。
思忖间,他不禁剑眉紧锁,还是决定将此事告知蔚池,没准能有新的发现也不一定。
遂又补充道:“另有一事,是属下无意中发现的,原本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听了小主子的话,倒是觉得有些稀奇。”他说着顿了顿,继续道:“尹尚的生母梅嫔,在尹尚禁足之后,有些反常。”
事实上,韩栋与梁晓原本只将注意力放在尹尚身上,但尹尚自禁足后,能活动的范围便也小了,是以,二人这才分开行动,顺道也留意尹尚生母梅嫔的动向。
“将军,这位梅嫔原是中原女子,在尹尚被禁足之后,梅嫔表现的格外镇定,既没有向洪武帝求情,也并未到北倾殿探望过尹尚。”
全天下父母疼爱儿女的心思都一样,没道理这梅嫔就能例外,尤其是此刻,韩栋见蔚蓝乖乖的坐在蔚池身边,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
蔚池闻言点了点头,尹尚的生母姓梅,他早就知道,而骁勇也已经着手对刘大海三十年前失踪的独女刘香玲进行调查,只如今尚无消息传回。有韩栋的话,刘大海与尹尚生母之间的关系又确定了几分。
原因无他,刘大海的夫人便是姓梅,想来刘香玲当年阴差阳错的被卖到大夏之后,为了能在洪武帝跟前生存下去,这边将原本的刘姓改成了梅姓,他垂眸沉默了一瞬,实在觉得精力不济,便对韩栋道:“此事我已知晓,你明日与骁勇说说,此事是他在负责。”
韩栋也察觉到蔚池精力不济,闻言也不多说,与梁晓齐齐想蔚池施了一礼后便躬身退下,近几年在曦和院的日子过得太安逸,这半个在大夏风餐露宿,疲惫在所难免。
一时二人离开,书房里便只剩下父女二人及姜衍赵群。
见蔚池面色不好,蔚蓝心知他大约是想到了亲娘与那八名隐魂卫,便出言宽慰道:“爹,女儿一直觉得,那八名隐魂卫应该还活着。”
蔚池听罢摸了摸蔚蓝的脑袋,见她一双凤眸中满是关切,便温和道:“爹爹知道,囡囡去歇着吧。”隐魂卫是他身边的近卫,许多蔚家军中的机密事件都由隐魂卫去执行,若他所料不错,对方并不会直接置八人于死地,而是会将人抓回去慢慢审问,以期能从几人口中套出些消息。可问题是,他如今琐事缠身,并不能确定几人的下落。
隐魂卫的忠诚毋庸置疑,蔚池也相信几人绝对不会出卖自己,可如此一来,几人的日子定然不会好过,对方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必然会加倍将怒气发泄在他们身上,他的士兵,他一手培养起来的铁血悍将,就这样在仇人手中备受凌辱与折磨,蔚池心中焉能好过?
蔚蓝闻言叹了叹,知道劝说无用,又嘱咐了赵群几句,这才与姜衍出了书房。
室外仍是风雪交加,廊下挂了灯笼。蔚蓝于夜半惊醒,初时一心惦记着蔚栩与蔚池,仓促之间赶往第二进院落,也没来得及多穿件衣服,只在寝衣外加了一件披风,如今事毕,方才觉得穿得过于单薄,甫一踏出书房便冷不丁被冻得打了个寒颤,昏暗的灯光下,只见地上已经铺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就连远处的松树之上,也变得银装素裹。
白贝就站在书房门口的背风处,手腕上搭了一件狐皮披风,见蔚蓝出来,忙要上前给她披上,才刚迈步,就见姜衍已经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动作自然的往蔚蓝身上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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