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大街两边便接二连三有小孩子跑出来,给明郡王府送上各种各样的东西,花束、吃食、小玩意之类,虽然都不是贵重物,但表达的也是一份心意。禁卫军见都是些小孩儿,而且不过是上来献点东西,也没有去阻拦。
马车里面很快就堆满了这些小物件,外面骑在马上的水今灏更是应接不暇,他对于百姓们一贯是不怎么端架子的,不管这些小孩儿们送了什么,都是来者不拒,到后面手里抱满了花束,骑着的马身上也挂满了东西,看过去倒颇有些惹人发笑。
“好多花啊,这些孩子应该是把等会儿要给舞龙队伍的花都先给我们了……”白芨坐在一大堆花束和彩带中间,眉开眼笑,“……郡主?”
她一回头,却看见水濯缨一声不响地坐在马车的角落里,并没有去接外面那些百姓的东西,眉头微蹙,脸色有些沉。
“让马车走快点。”她突然说,“赶紧走完钟瑞大街躲到楼上去,这些百姓的东西统统都别接了。”
齐望月等人都是一怔,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怎么了?有危险?”
虽然送上来的这些东西杂七杂八,不过都是些小玩意儿,难道里面会藏着什么致命的机关暗器之类?
“不是这些东西本身危险。”水濯缨沉声说,“今晚百姓们这一欢呼,以后怕是得给明郡王府惹来大祸。”
齐望月和白芨面面相觑,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这个时代人的名声是最重要的,多少世家望族费尽心思用尽手段,只为了博一个好名声。现在明郡王府的声望这么高,怎么就变成坏事了?
“声望高自然是好事,但也是必须有个度的。”
水濯缨摇摇头,指了一指马车车顶上方,压低了声音。
“如果你们是皇帝,在上方看着这一幕,会有什么感觉?”
水宣瀚以前不管在当太子的时候还是复国的时候,表现都是无可挑剔的,其他几位皇子统统被他甩下去一大截,只有他出类拔萃,所以顺理成章毫无悬念地继承了皇位。
有如此出色,水宣瀚自然不可能是个头脑简单的人物。况且坐上了这个最有魔性的皇位,哪怕是原本最纯良的人心,都会变得复杂叵测起来。
夏泽刚刚复国不久,水宣瀚在这个皇位上坐得还很不稳当,处处需要牵制势力,平衡各方,正是头疼的时候。这时候冒出来一位表现优异,深受百姓爱戴的郡王,几乎把皇帝的风头都压了下去,而且这位郡王手中又握着兵权,叫皇帝怎么放心得下?
水今灏和水宣瀚的关系,本来就算不上有多亲密。水今灏性情爽朗,交游广阔,朋友遍天下,欣赏的是真性情类型的人。水宣瀚因为太中规中矩,或者可以说是太完美,常常给人一种有些虚假的感觉,跟水今灏合不来,两人平时相处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
况且哪怕两人以前情同手足,也并不意味着永远不变。
皇权场,帝王家,父子非父子,兄弟非兄弟。古来皆是如此。
齐望月等人悚然一惊,这才明白了水濯缨的意思,背后渗出一股凉飕飕的冷汗来。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水濯缨声音更沉,“我们恐怕要有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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