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心里一定触动很大,因为很反常。
反常得连以往挂在脸上,周身环绕的阴暗气息都收起来了,过分淡然,连她离开的时候都没说几句话。
车上,宫池奕把她揽在身侧,薄唇沉声:“什么想法?”
她阖眸:“有想法能实施么?”
语调清淡,带点儿唬人的冷傲,也终于瞥了他一眼,“你去哪了?”
都快一整天了才知道过来接人。
他低眉,看了她顾着气的眼,薄唇勾起,“果真女人口是心非?嚷着要离我远点,一天不见念得慌?”
吻安冷嗤了一下,“看于馥儿去了吧?”
她还真不会多想,因为于馥儿什么都会,就是不会勾引人,现在他也不是围着于馥儿转的宫池奕了,没什么可担心。
男人嘴角的弧度深了深,看着她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
勾着她的脑袋吻了吻,沉声:“是去医院了,了解了一下你好朋友的病情。”
她不解。
然后皱眉,“晚晚病了?”
吻安第一反应,是晚晚是不是肝病复发了,一下子紧张了。
可宫池奕道:“中度抑郁,应该问题不大。”
她可一点都不这么认为,就晚晚那种性感还能抑郁?
“是不是因为之前米宝被绑的事?”她一猜就中。
米宝就是她的命,结果出了那么令人胆寒的事,而且还是聿峥犯的错,晚晚本就胆小,是不是这些日子依旧担惊受怕。
长此以往的高度紧张,不抑郁都难。
吻安第二天一大早直接就去找了晚晚,可惜她上班。
午餐一起吃的,吻安丝毫不敢多提抑郁症,尤其晚晚看起来一点异样都没有,一颦一笑还能那么清傲,也就提到米宝才一脸幸福。
她转头的时候看到了聿峥的车停在不远处。
也反应过来聿峥还在荣京呢,不会让晚晚出事的,宫池奕也说了已经找了医生,会慢慢帮她治疗。
“你什么时候走?”临别时,晚晚淡笑看了她。
吻安想了想,“看情况。”
因为她又想多留一久了,怕晚晚出什么问题。
北云晚漂亮的眉头扬起,“老毛总跟我抱怨最近没人陪他玩,想着也拉个人生个孩子跟我比肩,我正想着让他过来带米宝。”
吻安笑着,“好啊,也可以多陪陪你……等我也搬回仓城就热闹多了!”
这一说,她越是觉得必须赶紧把事情都办顺,尽快回来开始着手复出,正好和晚晚住得近,有个照应。
所以,宫池奕说周末就回伦敦时,她干脆的点了头。
回去的飞机上,吻安很想谈内阁职务的事,但空间不够私密,只好作罢,倒是问了他:“怎么把回程提前了?”
他靠在座位上,把她的手牵过去放在腿上,一直保持这个姿势。
这会儿空姐上了饮品,他又腾出一手摆到她面前,足够周到,还在为他无节制惹恼她的事赎罪似的。
也勾了勾嘴角,“大哥生日在周一,他亲自挨个打的电话,想让家里人都回去。”
所以不只是他们,其他人也会回去。
“他回来了?”席桦去世之后,宫池枭对什么都不上心了,干脆出去环游,出去一共没到一年,看来调整得不错。
“从前他不过生日,估计是有事要宣布。”他如是道。
嗯,吻安略有了解,宫池枭体贴妻子,那些琐碎的节日一般都只过跟席桦有关的,已经成了习惯。
吻安抿了饮品,有些凉,便放回去了。
转头:“你不知道什么事?”
宫池奕摇头,而且看起来也不好奇。
吻安却在想,是不是他状态调整好了,野心也回来了?正好老爷子最近跟宫池奕闹得这么僵,他回来接过家族企业的棒应该比以前容易得多。
想到这里,她低眉看了看自己的腹部。
“你们父子几人的那个协议还有效?”
如果她一直生不出孩子,宫池奕不就要无理由的让出掌权之位?
宫池奕知道她在想什么,拍了拍她手背,“不用给自己压力。”
上次老爷子搅局之后,家族企业现在的状况,连他私有的SUK都不如,如果不是为了延续家族,他倒是乐意有人把担子接过去,总比让老爷子再乱来的强。
吻安却小叹了一下,“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能生育。”
在荣京住了那么久,还是没动静。
转头看了他,“回去看看医生?”
她想起来之前因为吃避孕药,身体起了严重敏感,医生的态度也十分凝重,会不会真的出问题了?
一旁的人抬手抚了抚她的眉角,嗓音温沉之余满是抚慰,“不会,倒有可能是我的问题?大哥这么些年不也不孕不育么?”
吻安嗤了一句,道:“你们俩又不是亲生。”
“慢慢来!”他这会儿看起来反而不急了。
其实不是不急,是怕她压力大,否则能在她复出、到处游走拍戏之前怀上,然后安安稳稳跟他住在一起,多好?
两人抵达伦敦机场后直接回了大宅。
虽然老爷子和宫池奕之间气氛差得很,但每一顿饭几乎都一起用,因为老大从中调和着。
周一,宫池枭的生日,大宅上下确实比平时热闹一些,宫池枭这个寿星还打算亲自下厨。
这应该是席桦走之后,这座宅子最热闹的一次。
午饭过后宫池枭几乎就没闲着的张罗食材,看起来心情不错,略带神秘。
蛋糕放在了晚上吃,不过晚餐比平时稍微晚一些。
宫池枭看了两次手机,都是对着家人淡笑:“再稍微等一会儿就该到了。”
这会儿他才道:“特意借生日的机会介绍一个人。”
说话的同事时,他依旧带了点笑意。
这让吻安笑了笑,看来宫池奕说的没错,他能一年之内调节好状态多半是感情的缘故。
尤其他今天亲自下厨,看起来很用心,这种状态吻安在席桦在世时是没见过的。
也许有人会觉得宫池枭在一年内便有了喜爱的人显得薄情,起码连前妻的第一个忌日都等不到。
但吻安不这么认为,中午她就这么跟宫池奕说的,“你大哥已经这个年纪了,如果是真心,又有何不可?难道还要再耗几年老到动不了,让自己后悔遗憾去?”
有时候着实不必太在意所谓的流言,否则活得太累。
听她说完,宫池奕勾了勾嘴。
片刻才道:“大哥大嫂的那个年代的婚姻是媒妁之言,与其说有多深厚的感情,不如说是亲人之间的体贴、关爱。”
她笑了笑,“养出爱情之前已经养成了习惯的意思?”
吻安那时候想到了薛音跟自己说她想开始一段新感情的事了,她是十分支持的,甚至带着欣慰。
爱情的到来就是一种感觉,并不代表因为再爱了谁,这个人就薄情。
深厚的感情、亲情也可以放在心里,尤其大嫂已逝。
“很多年大嫂都鼓励大哥离婚,再找一个为他生儿育女,只是大哥从来当听不见。”宫池奕道。
这也是大嫂越是感激丈夫的原因,把各方面都做得极好。
吻安笑着:“所以你大哥不是薄情之人,虽然他在某些方面野心使然做得不妥,但情义方面没问题,越是这样,我越支持他,至少他不会被太多东西束缚。”
那时候是中午,吻安坐在客厅沙发上,抬头看到公尺哟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片刻,听他略微勾唇,“你真的这么想?”
“当然!”她浅笑,“是不是觉得这样的我不太迎合当下群体的活法?”
男人微挑眉,摇头,并没多说。
直到这会儿,宫池枭终于在听到车声时笑着起身去迎接,再看到走在他身边的女人时,吻安怔了怔。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宫池枭带着她走进客厅。
后来宫池枭的介绍她不用听,看着薛音同样的怔愣,吻安不至于到震惊,但确实觉得很惊愕。
转头看了宫池奕,眉心轻蹙,声音很低:“你早就知道?”
这是不是她之前提到薛音时宫池奕总是欲言又止的原因?
宫池奕只薄唇微抿,神态变化不大,不似她一样的惊愕。
吻安必须承认,她支持薛音重新活一次,也支持宫池枭把余生活得精彩生动一些。
但着实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走到一起?
她在心底自顾笑了一下,并不是害怕,但兄弟俩分别和母女俩在一起,是不是不合伦常?
另一边的薛音也皱眉看了宫池枭,脸色显得有些严肃,“你叫什么?”
宫池枭笑着,“不是说真正的爱情并不用在意对方的出身、姓氏,过往、未来?”
薛音尽可能平复心情,眉头依旧皱着,“你没告诉我你的身份。”
宫池枭觉得并不重要,反正他不会继承家产。
薛音表情很淡,看了吻安,直接道:“我是她妈妈。”
在场的人蓦地沉寂。
随之而来的是宫池老爷子震怒,“你们是不把我气死不得安生?!”
他早就不想让顾吻安进门,现在好了,竟然把人家妈都带进来了,这对宫池中渊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他能接受儿媳刚死不到一年宫池枭就续弦,但绝不可能让两个儿子娶母子俩,这叫什么事?
毋庸置疑,这个生日过得并不愉快,甚至可以说是搞砸了。
好在这些人一个个都有极好的修养,饶是老爷子病了这么久,整个人几乎被愤怒点燃,照样黑着脸用完了晚餐,但没有参与吹蜡烛、切蛋糕。
那时候夜已经深了,但吻安知道老爷子肯定在书房。
“笃笃!”她站在书房门口,抬手敲门。
“进!”宫池中渊的沧桑低音依旧是饱含穿透力。
吻安走进来,换来他并不友好的一眼。
“我想跟您谈谈。”她也不啰嗦,语调清雅,走到跟老爷子两步远的窗户边停下。
宫池中渊看了她,一晚上的气直接撒了出来,“谈谈?你们多有能耐,你霸占我儿子把我一生的基业搅得一团糟还不够,又来一个薛音?!”
他自觉上半辈子是顺风顺水、荣耀无上,可到了晚年竟然这么失败?
吻安柔唇微抿,“他们在这个年纪,还有这份勇气去弥补半辈子都未谋面的爱情,我希望您不要拆散他们,条件随您跟我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