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离开前,吻安才想把玄影的手从被子拉出来,想着握着说几句话,却摸了一会儿也没摸着。
柔眉蹙了蹙,指尖放在被子下空荡荡的位置,再往里就是他的身体了。
……胸口一阵阵的收紧,盯着他毫无生机的侧脸看了好久。
指尖从他肩膀往下寻,只往下了不到一掌的距离。
手臂没了……那一刻,她的手都抖了抖,怔怔的盯着他。
从医院离开,她脑子里依旧有些空白,心里沉甸甸的难受。
也是直到玄影被截肢的那一刻,她终于清楚老夫人为什么会跟她提出那样的要求。
医生说如果不是幸运,玄影失去的不仅仅是一条手臂和躺大半年这么简单。
她真的不敢想自己一夜之间让伊斯失去一个国主的罪责。
救她于危难,事后都不想让她知道他的伤情,只让佣人仔细伺候着,老夫人从始至终对她像一家人,跟她要一个孩子似乎一点都不过分。
吻安心里是可以理通的,可毕竟是自己的骨头,她不舍。
同时更是生气,气这么长时间都不跟她联系的人,哪怕放在平时,这么久不联系,他真不担心?
于是当晚回去,吻安坐在床上赌气的打了很多电话,尽管每次都是同样机械的语音,但她依旧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一次一次的数清楚,心里一次一次的狠下来,“再打一次,不通绝不再打!”
结果每一次,她都能如愿。
第二天早上,小乔上楼想伺候她起来,顺便问问想什么时间吃早餐,看到的场景让她略微惊讶。
顾小姐一大早已经坐在窗户边的椅子上,手机摔在地上,床上的被子没有仔细整理过。
小乔也看得出来她还没洗漱,气色很不好。
皱起眉,小乔走过去,目光看着吻安,“您身体不舒服?”
吻安转回头来,目光从疲惫到清明,一点点坚定下来,然后简单的摇头。
起身,道:“我去洗脸,早餐没什么特别要求,一会儿下去吃,吃完过去看看老夫人。”
大乔、小乔知道老夫人跟她提的事,私底下其实她们和管家是知道这事的,只是从不会乱嚼舌根。
小乔点了点头,“好,这就去准备!”
管家听小乔低声交代了几句,大概也知道了顾小姐心里的决定,先和那边的老太太打了个招呼,好让她老人家别那么焦心。
老夫人确实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握着电话的手微微颤抖,真真实实的高兴,至少皇室有后了,她走也会走得安心!
这边吻安从楼上下来时已经穿戴整齐,一席春夏新款的裙装,依旧钟爱红色的她虽然裙子素了些,但胸针和系带都是红色,添了一抹惊艳。
小乔每次看她出门穿衣服都要感慨,走哪儿,她都是焦点,肤白貌美,衣服更是随手一选、永远出众。
她现在肚子逐渐大起来,习惯自己左手轻托着,转头看了一眼客厅,“郁景庭不在?”
大乔从餐厅出来,文静的淡笑:“郁先生好像说有点事,昨晚就出去了,今天不一定回得来。”
吻安轻轻蹙眉,郁景庭没跟她说,应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那就只可能是私事了。
她也没多想,自己进餐厅用过早餐,让司机带着她和小乔去往老夫人那儿。
一路上,小乔也不像平时那么热闹了,安静的陪着她,偶尔说说话也只会聊关于之前拍的那部电影。
小乔笑着,“等您生产完,我还是会继续随在身边伺候的!……继续跟着进剧组,也免得那位汤小姐三天两头来添堵,我欺负人很在行!”
吻安笑了笑,并没有多少闲聊的欲望。
小乔接着道:“我父亲官升了两级,老夫人也亲自见过,他说等什么时间一定要拜见顾小姐!”
她看了小乔,浅笑,也道:“这样不好,你爸支持玄影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你们姐妹俩能跟着玄影也是你们自己的努力,和我关系不大!”
主要是,他们这样,容易让伊斯皇室对她的身份产生误解,她真的不是玄影的另一半,更是绝不能干涉政事。
小乔倒是笑着,“皇室里聪明的人谁都知道顾小姐是二公子心头的人,没有顾小姐,我爸没今天,我们姐妹俩也肯定和其他女孩一样,没有自主权没有充分自由,甚至接触不到伊斯之外那么多新鲜的事物。”
吻安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模样,只好笑着,不多说。
她们到的时候老夫人看起来心情很好,热天里穿得比别人厚实,还是站在门口等她。
吻安扶着她往客厅走,没一会儿,周围的人都已经退了出去,只是候在客厅门口,不去刻意听她们谈话。
而那天之后,一切都按部就班了。
吻安试过联系仓城那边,却没人接自己回去,她身上什么都没有,走不出伊斯,索性陪着老夫人安安心心住下来。
大乔、小乔知道她和老夫人签过一份隐秘的协议,自然是关于即将出生的孩子,至于内容,除了她们俩,谁也不知道。
夏天逐渐接近尾声,八月末进去,吻安几乎不太敢走动了。
老夫人身体一直不怎么好,断断续续的生病、吃药,心力有限的缘故,政务很多时候会落到吻安头上,同一份文件,很可能老夫人只是扫一眼,其实是吻安在处理。
九月初,老夫人仔细叮嘱让医疗队随时准备着接生,每天几乎都要过问一遍准备的情况。
吻安在老太太那儿给郁景庭打的电话,语调温淡、轻缓,“不打算过来了?名字还取不取?”
上次郁景庭走了之后又来过一回,除此之后就只是电话联系,至于他出去办什么事,吻安也不清楚,并没有仔细问过,只隐约觉得和宫池鸢有关,她更没多问了。
电话那边的郁景庭短暂沉默,开口的语调倒是略微轻快,“差不多这段时间会过去。”
“忙完了?”她随口问着。
郁景庭算是模糊的“嗯”了一声,之后转了话题,问到了关于孩子出生之后的问题。
吻安简单几句:“我能做的选择和努力都做过,只能是这个结果,算不上十二分完满,也是十分的两全其美吧。”
她一直都觉得得到与失去是并存的,没有谁该为你无条件付出。
和郁景庭又聊了几句,说了医生通知的预产期之后才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