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事情太过蹊跷,千柔在心中默默思量着,转眸时却见浅绿眼睛骤然睁大,旋即又暗自点了点头,似乎想通了什么不解的问题一般。
千柔见状,不由得越发惊愕,却知道不是时候,没法子追问。
她便转头看向简氏及她身后的千媚等人,见她们听到简氏提及皂之后,个个一脸希冀,登时恍然大悟。
无事献殷勤,为的,原来是洗脸皂。
哼,难不成这屋里的人以为,说几句好话示好,自己就会乖乖听话就范吗?是她们太笨?还是在她们眼里,自己是个轻易就能被算计的?
若是前一种,千柔自然无所谓,但不用多想也知道,是后一种无疑。
简氏压着火忍耐着,终于将目的说了出来,到头来却见千柔沉默不语,心中不由又是怒又是急,忙催促道:“你怎么不说话?既然你将东西做出来了,不如拿给我们瞧一瞧,好让我们长长见识,如何?”
千柔抬起头来,明眸流转,慢条斯理的道:“太太只想看一看,没有别的意思吗?若真如此,不如太太先发个誓,如何?”
简氏登时一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瞪着千柔说不出话来。
千媚见状,再也忍不住,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千柔,咬牙切齿地恨恨道:“你什么意思?嫡母看上你做的东西,是你的荣幸,你不但不肯给,还推三阻四,你这般行径,若是传出去,一个不孝的罪名是避不开的。”
千媚耿耿于怀于刚才千柔那番话,如今一张嘴,不自觉便按之前千柔说话的口气,直接给千柔扣上一顶“不孝”的帽子,让她生出畏惧之心。
千婷亦忙接口道:“倘若是我的话,不待母亲开口,便会将东西双手奉上,以表孝心。”
千柔瞟她一眼,勾了勾唇角:“你行你来呀,光在嘴上嚷嚷,有什么用?”
千婷听出她言语中的轻蔑,登时气得脸色铁青,指着千柔的脸,就要破口大骂。
金氏适时出声,呵斥道:“千婷,不得对妹妹无礼。”
千婷听出她言语中的严肃,虽然不情愿,却还是闭嘴不再言语。
金氏喝退她,这才将目光投在千柔身上。
对于千柔,她从没看在眼里,甚至,她一直以为这个女孩怯弱不堪,为了侄子,还打算算计她。
却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女孩,竟然有魄力做出一出出震惊世俗的事情,从满地荆棘里爬了出来,还不声不响,制出了洗脸皂,实在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要知道,这制皂的技术,向来是被商家严格保密,绝不外传的。她竟能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制出来,可见,在这方面,她的天赋不容小觑。
金氏一面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着千柔,一面心思急转,开口时声音温和无比,又有些语重心长:“八小姐,刚才千婷无礼,你不要见怪。今儿个太太召你来的目的,你应该很清楚了。明人不说暗话,太太对你制的皂很有兴趣。身为庶女,对于嫡母之命,向来都该遵从。要知道,后院乃是女人的天下,可以说,嫡母掌控了一干庶女的命运。你是聪明人,应该很清楚,但凡敢跟嫡母对着干的庶女,没有谁能有好下场。”
这番话刚柔相济,又说得入木三分,可见她不愧是从商户人家出来的,口才真是好得没法挑。
千柔心中冷笑,看来,这金氏的段数,比简氏要高不少呢。
她虽然对金氏的话不以为然,但对金氏的口才,还是有些佩服的。
简氏这时也已经调整好心情,温和的看着千柔,挤出一抹笑容,慢慢道:“之前你失于教养,做出了伤害顾府门楣的事情,虽然伤了我的心,但你到底是顾府的小姐,年纪又小,我也不能跟你这个不懂事的孩子计较不是?嗯,其实金姨娘说错了,我今天召你来,只是为了与你亲近一下,听你说一说自己最近都做了什么,看看你如今的成就。听说你能制出皂来,我真的很高兴,要知道,这阖府的小姐,没一个有这样的本事。”
她说着,便望着千柔,声音越发温和,仿佛在母女谈心一般:“不如你将制好的皂拿来给我瞧一瞧,再将方子给我,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本领。嗯,倘若你肯听从,证明你是个受教的好孩子,今后我一定好好待你,给你选个佳婿,再陪送一副好嫁妆,让你终生有靠,如何?”
千柔听了她这番话,几乎没被恶心死。
为了利益二字,她不但肯放下身段,还编出这番甜死人不偿命的假话,真真算得上用心良苦了。
倘若自己是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听了这番话,很有可能会被迷惑。
可惜的是,自己并不是懵懂不懂事的女孩,简氏这一番算计,注定要打水漂了。
千柔在心中冷笑,面上却故作一副懵懂的模样,咬着唇道:“太太要为我选佳婿?之前太太明明说了,已经为我定亲,男方是定国公府的二公子。这事儿才过去没多久,难不成,太太自己竟忘记了不成?”
简氏只想着要打动她,一时不慎才说错了话,听了千柔的质问,脸上登时有些挂不住。
她不再强压着心底的羞恼,目光炯炯的看向千柔,声音也阴沉了许多:“嗯,刚才话赶话说错了,你的婚事的确已经定了,但你的嫁妆还没备呢。你千万别把这事儿当成小事,要知道,嫁妆是女儿家的面子,若是太简薄了,会让人瞧不起的。”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等于直接说,千柔,你的嫁妆都捏在我手里呢,你想不丢面子,想风风光光出嫁,乖乖听话才是硬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