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开始也跟着伺候了一会子,但眼见着这老婆子实在是无理取闹的过分,便拉着周氏,不让她再去了,反正老太太也不敢出来见人,只要她们缩在自己屋里,别被她看见,她也使唤不到人。
至于,她隔着门扇的呼叫声,就权当自己耳聋了算了,只周氏略有些犹豫的,她担心这一个院子里的,老太太又是存心折磨了她的,喊人的时候,都是大着嗓门喊出声的,周氏怕这动静传到老爷子那边去,到时候让他以为,自己个不尊敬老人了。
却杨青丝毫不以为然,老太太那性子,这整个院里还有谁不知道的,且她那一整个上午的折腾,老爷子也早就知道了,指不定心里早就厌烦了,只不过没说出来罢了,即便是自己娘俩这会子没送上门去被折腾,老爷子心里未必就会有什么想法。
反正,大家伙都知道,是戚氏先无理闹腾的,还不许她们娘俩躲个清净不成,这也是,杨青任由着老太太折腾了一上午,却没有阻拦的原因所在,对付老太太,她们始终是碍于孝道长辈啥的,不能做些什么,那就先做好那面子功夫再说吧。
由着老太太胡乱折腾个半天,就是她故意做给老爷子看的,杨青一直都明白,老爷子是个明理的人,所以,只要她们先将理儿握在手里,那就不会再有问题。
果然,那天下午,杨青硬是拘着自己老娘在房里一个下午,直到晚饭的时候,才自己端了饭送过去,不过也是直接将碗筷摆在了门口,任由着老太太在屋里喊破了嗓门招呼了一个下午,也没再往那屋里去凑。
这事被老爷子知道了,他也没说什么,只还在晚饭时候,特意与周氏言语了一声,让她别再搭理了老太太的一些无理的取闹要求。
至于戚氏的饭菜问题,也没总推在了周氏的头上,让她与刘氏一块排了班次,两个儿媳妇轮流送了,倒是解了周氏的一番为难。
却不过,后面每每轮着他们四房这边去端饭菜送给老太太的时候,也是免不了戚氏的一顿谩骂,老太太歪缠人的工夫一向很好,尤其是拿捏儿媳妇的本事,周氏好两回,都被她指着鼻子骂的有些气恼上头,因此,周氏倒是有些打心眼底怵了她的,这些天能是不到近前,就不去的,后来,连送饭的差事,也不与自家闺女争了,反正,每回杨青去送饭的时间,都不如自己长,且回来的时候,面色也还如常,想来老太太应该没有多加为难。
事实上,戚氏倒也是想拿捏了孙女的,只杨青并不买账,她可不像周氏那样实诚,好歹耍了点小心眼子,回回去送饭的时候,都放轻了步子过去,不让老太太听到什么动静,只等着那饭食往地上一放,才朝里头知会一声,等老太太听见声响走到门扇板后面的时候,小丫头早就跑远了去了,自是给不了她拿捏自己的机会。
倒是后来,老太太先学了聪明,一到了饭点的时辰,竟还端了凳子守在了门后面,杨青还是被她捡着空骂了一顿,却后来,她也故意了,不再一到饭点的时候,就去送饭,直等到一家子饭散之后,才把饭食送过来,好歹先把戚氏耗上一耗,反正老爷子也不会关心这些小事,只要自己每顿饭都送到了就行,至于那故意凉掉的饭菜啥的,也是老太太自讨苦吃。
谁让她骂的那么难听呢,杨青伺候她是没得办法的事,不过,这大春天的,反正吃上两顿稍凉一些的饭食也不会咋的,却老太太头一回吃着那连温热都算不上的饭菜时,却是后头好一顿咒骂的,后面更是发了脾气的摔了一次饭碗,只不过,她这闹腾的,也没人知道。
杨青后面去收碗的时候,眼见着少了一只碗,她也没吭声,至于老太太再喊她进去收拾打扫那地上的碎瓷渣滓,她也权当没有听见。
只后头送饭的时候,又给老太太换了个土陶制成的碗,那碗便宜,才一文钱一个,老太太多摔几次也没关系,不过,这碗据说以前是老杨家从前养的一只大狼狗用的,老杨家刚从省城迁回来的时候,老太太害怕这乡野之地的粗蛮人多,就特意寻了个狼崽子回来养着,当是看家护院的用处,却后来,那狗却是被那专门偷狗的人给下了药给药死了,因此,这土陶碗便再也没用过。
那会子,杨青亦是存心的想恶心一下戚氏,才将这碗扒出来用了,总不能光是自己个挨骂受训的,啥都不干,这也不是她的风格不是,反正她也不能跟老太太明刀真枪的干,却好歹可以背后搞点小恶趣味,能恶心到戚氏,她也是高兴的。
果然,老太太当顿的饭菜就是一口都没用。至于那随后而来的必然的有一顿咒骂,杨青也没当做一回事,早已习惯了不是。
两边里如此暗里的这般斗来斗去的,似乎对杨青也是一种消遣,反正,老太太这会子忌讳了她脸上的伤处,也不会出来打她干啥的。
这会子,见老爷子已是开了口,杨青私心里倒是不大想让自己老娘过去寻了戚氏,却这会子也没她说话的立场,想了想,便也跟了上去,周氏是个面皮子薄的,估摸着不咋能搁得住戚氏的骂了,不过这回,总归有老爷子的话在前,老太太就算是想为难了她们,也不好太过了。
戚氏已是睡下了,屋里没一点灯亮,杨青敲了一会儿门,才听到里头的动静,等到她们娘儿俩把这来意一说,老太太愣是没搭理,就那么干愣愣的,将她们晾在了屋子外面。
“奶,现在可是我爷让我们来找你拿铺盖的,您要是不给,那行,我们这就回去找我爷说了,让他亲自来寻你要了。”杨青站了大半会,也没听到里面的一丝动静,心想着,这老婆子不会自己个睡着了吧,因而,便扬着嗓门冲里面又言语了一声。
话落,还不见里头有什么动静,杨青也不再等了,拉着周氏就要往回走了,却不想娘俩刚一转身,那屋门就开了大半。
老太太从里头扔了两床破棉被出来,紧接着就嘭的一声,将那门板又摔上了。
杨青有些个微微诧异于老太太的配合,原以为这老婆子定是要出些什么幺蛾子的,至少要刁难一番,却不想这般容易就妥协了,至此,杨青对老太太又有了些新的认知,戚氏虽是平日里有些没有心计没有脑子的样子,但到底还是会审时度势的。
至少,她知道,在这个家里,老爷子的权威是挑战不了的。
母女俩听着那门板摔起的震耳的响声,老太太心里头到底是不高兴的,这是不敢违背了老爷子的意思,拿着门扇板儿撒气呢。
对视一笑,娘俩就弯腰捧了那破棉被来,赶忙的转身走了,谁晓得,老太太会不会待会儿又醒过神来,拿她们撒气啊,因此,这回去的路上,母女两个都是脚步一样的放快。
许是心里头憋着气的,老太太虽是不敢违背了老爷子的话,但到底也没肯用心,只随意扒拉了两床破洞的棉被出来,摸着还有些潮湿的感觉,周氏还有些不确定了,这样的被子能不能用了。
“娘,您就别愁了,咱也没别的法子了,好在这会子到了春天,天气渐暖,也不见得冷到哪里去,就让二伯凑合一晚上先。”杨青随口说了两句,对于杨夏根,她平日里的印象也没有多少,不过人嘛,都有些先入为主的观念,对于一个能够放任了自家婆娘在外头这样作为行事的男人,杨青反正是骨子里对他没多少好感的。
因而,对于这个所谓的二伯父,她也没多少真心实在的在乎,只不过不如刘氏那般反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