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丁八爪鱼一样双手双脚紧紧盘住我,搂着我脖子就哇哇大哭:“九舅舅!九舅舅——”
我直翻白眼,小子你除了这句“啾啾啾”还能不能有点儿别的新鲜词儿?
我这儿坐在地上让小子抱着嚎,一院子人,连那脸色不好看的夫妻两个也跳墙围过来了。
桃清霜恨铁不成钢地:“结儿!你这样成什么样子!下来!”
靳竹涛单手负在身后,隐忍地:“结儿乖,别伤心了。刚刚爹和娘只是玩笑,以后不会再吓到你了。看哭坏了身子。”
明婉慌地给我穿本就趿拉着、此时被甩到一边的鞋:“爷穿好鞋快起来,外面冷,地上凉!”
阮轻云和程成一边一个扶我的胳膊:“爷快别地上坐!冰着!”
我跟胸前挂了个袋鼠似地坠着个小破孩让他们搀起来,就听桃清山在旁边噗嗤一笑:“活该!”
我瞪他一眼,扯住小不点儿的后背衣裳把他硬从身上拽下来才喘匀了一口气,把小子拎在手里泄愤地使劲儿抖了抖骂道:“闭嘴!还嚎!都说九爷我还没死呢!”
这回桃清霜还没发怒,靳竹涛先受不了了:“九弟!别这么抖他!”
我白了他一眼,一撒手把小不点儿扔给了桃清山:“让你亲舅舅抱着去!骨头什么做的?差点儿撞死爷了!”
我当先哧溜钻进了屋,脱了鞋赶紧抱了光脚丫子在火盆上烤。小不点儿从他亲舅舅身上奋力地扭下来,叭儿狗似地过来抱住我的脚:“我给舅舅烤!”
我斜了脸色很不好看的侯爷夫妻一眼:“别介!你给九爷烤脚丫子,爷怕你爹娘把爷给烤了!”
小破孩儿抱着我的脚,头一低,眼圈儿就红了:“结儿不是他们的孩子!”
“结儿!胡说什么!”夫妻俩难得异口同声啊,我颇为赞赏地啧啧了两声,饶有兴味地问小豆丁:“怎么说?”
小豆丁的眼泪吧嗒吧嗒落我可怜的脚上:“他们吵架还打架。他们说结儿是娘和别的男人生的。”
这一句出来整个屋子都静了,只剩九爷我没心没肺地叹息:“就是嘛!爷就觉得不对。怎么在府门口那会儿,侯爷不认你,夫人也不认你,一个二个地都把咱们爷儿俩当乞丐往外撵呢?你看你六舅舅就都进去住了。轮到你可怜的九舅舅,就因为带了一个你,就让撵出来了!可见他们有多不待见你!说什么要养你都是假的!”
“桃九!”“九弟!”又是齐齐出声啊,不错不错!
我撇撇嘴看了眼被眼泪冲洗着的脚丫子,很是凝了些“真挚”的情感说道:“结儿啊,你知道不?九舅舅呢,也不是你的亲舅舅。九舅舅是捡来的孩子!要不怎么你娘和你六舅舅开口闭口都骂九舅舅是外人呢?你知不知道,九舅舅刚刚认祖归宗,前两天就让你大舅舅给撵出来啦!”
我完全不给桃清霜和桃清山辩解的机会,一口气都不换地继续煽情怂恿:“你可是堂堂明阳侯府的嫡子,回到曌国就是沼河桃家的长女长孙,怎么能跟着我这么个粗鲁、野蛮、肮脏、无礼……”
小孩子最纯真了,抱着我脚丫子就哇地哭了:“我不当侯府嫡子!我也不当桃家长孙!我就要九舅舅!九舅舅,你不要不要结儿好不好!”
我满意地摸着小不点儿的头:“好好好!结儿这么信任九舅舅,九舅舅怎么能丢下结儿呢?以后九舅舅带着结儿上山为贼、落草为寇。九舅舅偷来一口菜一定给结儿半口,抢来一个馒头一定分结儿半个……”
我俩儿搁这儿舅甥情深,姓桃的和姓靳的都受不了了!“桃九!”
想说我咋能把孩子教成这样儿对吧?可惜了,爷不听!爷呼啦起身把孩子往手里一拎就进内室睡觉去了:“管家,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