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我放的是什么虫,吃就得了呗!”九爷我一边单手咬着烤肉一边搅着迷你小锅子里的炖汤,得意洋洋地道:“小野花,你就感谢我家软软吧。也就是我家软软细心,木碗木勺都知道给爷带两套。这要是没碗只有锅,九爷我肯定端锅喝汤,是绝逼不会把这鲜美的山菌草虫汤让给你一半滴!”
花辞夸张地给我做了个鄙视的表情,眼睛里已经是闪亮闪亮的盯着我的汤了。我故意没让他看见我用的是什么虫,炖化在汤里让他找不到痕迹来。而且不是一种虫,我很随意,逮着什么算什么,总之都是新鲜昆虫就对了!那么小的一堆小东西剥壳剥皮去肚肠可是不容易,爷我今儿也算是真真费了心了!
锅子原本就小,等把虫子肉都炖化了,只能勉强盛两碗。爷递了一碗给花辞,自己端起另一碗眯着眼睛细细地品。嗯,好久没出手了,还是自己动手吃得香啊!
“桃九你个瞎子!”花辞忽然一声大喝差点儿没吓得我把碗里的汤洒了!“你这汤里面至少有两种毒虫三种毒菇!”
九爷我那个气啊!吼什么吼什么啊!那也就搁你那儿是毒虫毒草,搁爷这儿它毒个屁!不过这花辞也真是气人,爷都把肉熬化了,他竟然还能吃出两种毒虫三种毒菇来,这什么变态味觉!
“你喝不喝?不喝拿来,给爷还倒回锅子里来!有福不会享你别白瞎了爷精心炖好的汤!”我吸溜吸溜地喝着,斜眼鄙视地看他。气得花辞端着碗汤倒回来也不是,洒了也不是,憋着脸冲我吼:“你不要命了?快别喝了!”
爷让他给惹火了。木勺快速搅了一会儿就着山风吹凉了,咕咚咕咚两口喝完,劈手就去夺他手里那碗:“不喝拿来!”
花辞不给我,反手把汤放在一边儿,急赤白脸地伸手就要制住我强行摸我的脉。我一滚躲开,骂道:“死不要脸!说了再不摸的!”
花辞怒着扑过来一把按住我:“命都快没了你还在这儿胡扯八道!反正这儿荒郊野外远近无人,我就摸你了怎么着?”
完了!好孩纸变赖皮,天下无敌!我一让他按住,顿时慌了。我这男儿形象只能用看的可是不能用摸的。尤其是他这么牛逼的医生,一摸到我的肌肉骨骼什么的,爷的女人身子百分百露馅!
爷吓得拼命躲闪,可我越躲闪他越急躁,眼看我一扭腰要从他胳肢窝里钻过去了,脚底下跟他两腿忽然不知怎么的一拐——我脑子里轰地一下,已经演算出接下来的结局——我脸朝他,他脸朝我,这样摔倒他绝对会整个身子压在我身上!不能啊!
千钧一发之间,老子也是拼了。什么都不管了,从腰带里摸出根强效麻痹的毒针就给他扎了进去!
爷和他的确是在我下他上地往下栽倒,但栽倒的过程中,我清楚地看见他近在咫尺的焦急眼眸里随着毒针的扎入一惊,然后陷入了一片茫然。
老子一口气松到底,摔了也不觉得多疼了,这么大一个人跟过来砸在身上也不觉得太重了。就是他那个嘴——老子一放松没留神让他给砸老子嘴上了!我靠,砸得爷嘴唇里面都出血了,忒划不来了!
九爷我龇牙咧嘴地从他身子底下爬出来,拔出他腰上的毒针,忽然觉得眼前的世界微微一阵恍惚……仿佛只是水波的一个荡漾,又仿佛只是阳光瞬间换了月光,我呆呆地看着眼前躺着的花辞,看着他身上这种清亮好看的颜色,整个人都懵了!
不知道愣了多久,我视线流转看到了天空,胸腔仿佛被巨锤击中!心中仿佛有个世界在我抬头的那一瞬间——苏醒!
原来,天空是这种颜色!
原来,白色的云朵不是在灰色的布景上漂浮!原来我头顶的这片虚空是这么好看、这么通透、这么鲜活!原来这就是蓝色!原来我身处的世界是这样的让人仅仅是看着就想要落泪的颜色!
我心情激荡无比,一边落泪一边欢笑,一路跑下山,去找所有蓝色的山花、蓝色的鸟羽、蓝色的草根、蓝色的清流。我没有每一样都找到,但我依旧激动、依旧欢喜,依旧不停地欢笑!
最后我猛地回头,看到了一道漂亮的浅蓝浅蓝的衣袍。
花辞站在那里,忧心忡忡地看着我。他一定以为我是中了毒在发疯。我咯咯咯地笑了,跑过去拽住了他的袍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花辞眉头皱得紧紧地看着我,仔细观察我的脸色,虽然距离我这样近,却没敢再强行动手,只一边任我拽他的袍子,一边认真地“望”和“闻”。
片刻之后,他尽力以温和镇定的声音问我:“你可还知道我是谁?”
我喘息含笑地斜着眼睛看他,不答。
他耐着性子又温和地问:“那你可知道桃九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