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丧期间,京师行宵禁,从戌时到寅时除了持有廷尉署颁发的公行令和执金吾的巡逻士卒外,其余人等一律不准上街,防的就是有人趁着国丧在京师作乱。
时近日薄,这雪不见有要停下来的迹象,反而下得愈发的大了。在贯通安夏城南北门的安夏大街已经盖上了厚厚的一层积雪。
此时已经是进入酉时了,再过一个时辰京城的宵禁就要开始了,大街上的行人稀稀疏疏只有一队巡逻的大夏士卒还在尽忠职守。
如此冷的天气,除了非必要的差事,谁不想待在家里吃饱喝足睡大觉呢。
没过多久,酉时出头一小刻,大街上出现了两辆马车,马车旁边各自跟着十二骑,看这架势,就连大街上巡逻的士卒都不敢上前拦问。能在这个时间段如此行头出行,不是三公就是九卿,嫌活得太久才会上去拦问一番。
两辆马车缓缓的走在安夏大街上,一直到了快接近上林宫的时候才转了头,驶入了一旁不远的丞相府。
“张通这老匹夫,偏偏挑回到府内了才有事唤我,存了心就是让我这把老骨头在这天寒地冻的天气里受凉吗。看我后面如何收拾你。哼!”一辆马车中,一个内着黑衣,外同样身着白外衣的五十岁出头的瘦脸老者坐在马车中拿着暖壶,在马车中还是禁不住有些瑟瑟发抖,不禁恶毒的抱怨道。
马车一直到了丞相府口才停下,立刻就有下人赶了过来打开马车门,并且拿了墩子放在车子旁供马车上的人方便下来。然后车上的两个老者才都慢悠悠的下了马车。其实并不是他们年老导致动作缓慢,而是这天气确实冻人了。
下了马车,刚才还在碎碎念的老者对着另一辆马车上下来的白衣老者作揖道:“曹公!”另一边的老者有六十出头,白发已经爬上了头,脸上的皱纹也清晰可见。看到来人后,也赶紧对着来人作了一揖道:“常公!”
打完招呼后,两人都转向了张王府。常起一眼就看到了门上的牌匾丞相府,多看了几下,轻轻冷哼了一声就走了进去,而曹敏则自顾自的走进了王府直往最前面国议堂。
国议堂乃是丞相府最大的单体建筑,也是丞相府的前殿,此堂多为丞相开府治事的时候参议国事的。
来到了国议堂,但见张通已经端坐在主位上,面前也摆了食鼎,下面点着炭火,里面的食物还在微微沸腾着。张通看到两人先后进来了之后,连忙起身相迎,两人见到张通都打拱道:“见过相王!”
要说这声相王,常起是最不愿意唤的。新皇登极后,张通就迁为御史大夫,今年开春老丞相叶谦病逝,张通又爬到了丞相位上,封苍山侯,已经是位极人臣了。但是张通却不满足于此,仗着身为丞相手握外朝大权,内有太后姐姐撑腰,死皮赖脸跟张太后要了一个王爵,要知道太祖皇帝可是立下非姜氏不得为王的规定,在这里却被张通活生生打破了。虽然当时群臣反对,但是张通还是强行进位为张王,这一来跟不少朝臣结了怨。
见两人同到,张通连忙抬手阻止两人继续行礼说道:“哎!二公无须多礼,还请快快入座。今日下雪,天寒地冻,本来也不愿意多叨扰,但是今日边境发来赤白囊,因此才不得已请二公移驾前来议事。”这边才说罢,常起到右首下坐,曹敏到左下首入座。
入了座,张通便示意下人为两位各自打上一碗热汤放到跟前。两边的侍女也都忙碌了起来。
看到侍女打着热汤呈到面前,御史大夫曹敏皱起眉头,连连挥手示意不要端上来,口中说道:“相王这是作何?国丧期间,禁私宴。拿开罢。”
“曹公已经耳顺之年,现在酉时又逢下雪,正该吃些热食,暖暖身子。孤请二公是来议国事的,不是开私宴。曹公但用无妨!”看到曹敏拿开私宴来说事,张通连忙解释一番,坐下两人才接受了吃食。大夏以孝道治国,如果扣上个“不孝”的罪名,以后都会成为别人攻击自己的把柄。
“相王唤我等前来说是边关发有赤白囊,究竟是何地发来,所为何事?”常起刚入座,心中暗骂了一句:“这个老匹夫,先让我们受冻再给我们热汤,打一巴掌揉三揉,真狡猾!“但是表面还是不懂声色的发问道。毕竟他常起身居太尉职,对军国之事最有过问权。
张通看到常起刚坐下就发问,连忙打笑道:“今日外面天寒,二公刚到,先喝碗羊肉姜汤暖暖身子。边关之事,稍后再说也不晚。”说罢自己先拿起桌前的碗率先尝起了这羊肉汤,别说,这么冷的天气,姜加羊肉熬出来的,真是驱寒的上品啊!
看见张通自己先喝了起来,下面的常起和曹敏也先后拿起了碗勺先喝一碗再说,谁叫这鬼天气,当是真的冷啊。也怪张通这老匹夫,偏偏酉时了才唤我等前来,饿肚子加天冷,存心的!常起心中一直在恨恨自咐道。
先各自喝罢了一碗汤,张通才示意下人再上其它热食。然后才开口对着两人说道:“今日代郡发来赤白囊。简中言北虏小王子海日古领着万骑兵寇代郡,已经阵斩了代郡北部尉,现在形势十分危急,向着朝廷求援来了。二公可有策相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