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的双眼出其不意地睁开，令她猝不及防。
就那样，呆愣，惊慌，当她欲缩手回去，奈何被他紧紧抓住。
他的手，很大，带着微热的体温，将她整只手包裹在掌心，凌厉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渐渐，冷笑出来，“终于肯来了？我以为你永远都不回来了呢？”
每次都这样，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和他之间总是充满火药味，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
不过，这次顾柔决定不跟他吵。
记得刚才过来的时候，小家伙忽然揪住她的衣角，央求她，“妈妈，你等下可不可以让着爸爸？爸爸生病了，脾气难免有些暴躁，你就体谅体谅他？算是熙熙求你了？”
当时她定定望着小家伙，点头答应。
因此，她会试着去让着他的。
然而她根本想不到，情况并不到她控制，完全超乎她的想象。
不知几时，病床上的某人进一步冷嘲热讽下去，“如果你是来劝我做手术，那你可以滚了！别把自己看得那么高，你还没那么重要，以前或许可以，但现在……顾柔，在你做出那么多对不起我的事之后，你对我而言已经是一个无关重要的女人！”
顾柔双唇紧抿，容色淡定，静静地任由他发泄。
而她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暴躁愤怒，喷火的目光似要把她烧毁掉，渐渐变得口不择言起来，“是不是对比之后发现姓冷的始终满足不了你？发现我才是最好的？可是，你凭什么？凭什么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你以为你是谁？还记得那天我讲过的话不？你滚了就别再回来，因为，我这里不是垃圾回收站，这双破鞋，我既然扔掉，就不打算再捡回来，所以，给我滚！”
“嗯，我会滚，等我把话说完。季宸希你等我把话说完，我一定滚给你看，一定从你视线里消失！”终于顾柔也愤然低吼出声，看来，她还是得对熙熙食言了。
两手攥得紧紧的，她极用力、极用力地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委屈和哽咽压下去，“我来，是因为答应过熙熙，他很希望他的爸爸好起来，希望他的爸爸能永远记住他，看着他长大。他的生命是你赐予，你需要他救命，我不会阻拦，我来是想当面告诉你，熙熙想救你。你还想好好活下去的话就尽快找医生安排手术，当然，你要是不想接受他的一片好意那也随你。”
空气里，瞬间陷入沉寂。
连带人的心也宛如坠入漫无边际的深渊，顾柔美丽的眸子俨然一潭死水，“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你决定好做手术的话，让何涛联系我。你放心，这是我最后一次出现在你的面前，我这双破鞋，就算再没人穿，也不会回来求着你穿！”
说到最后她几乎是一字一顿，每一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艰难无比地蹦出来。
在他面前，终是做不够坚强，在眼泪即将冲出眼眶之前，她迅速扭头跑了出去，到门口的那一刹，泪如雨下。
妈妈——
耳边响起一声熟悉的呐喊声。
顾柔回头，看到儿子正一瞬不瞬地仰望着他，旁边还有何涛，他们都神色有异，且略带疑惑。
“顾柔你怎么了？你不是在里面跟季总聊谈吗？怎忽然跑出来？难道季总有什么事？”何涛也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
顾柔急忙抹去眼泪，朝何涛回了一句没事，随即看向熙熙，牵起他的手，嗓子难忍哽咽，“妈妈带你回去了？”
小家伙先是继续若有所思地凝望他片刻，便也乖乖地点点头。
顾柔重新看向何涛，云淡风轻道，“何涛，我跟他谈过了，但他会不会听我也不知道，如果他决定好要做手术，你告诉我，我带熙熙过来准备。”
不顾何涛的疑惑，她带着小家伙毅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