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玄点点头:“如今西苗王征伐逻些王,逻些帝国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况且魔道八宗都在逻些境内,若是收复了他们,日后也好收拾北落荒原。”
黄胡子听到这里忽然发问道:“那大唐如何,教主的心思我是明白的,收服逻些,便可削弱北落荒原的冥界力量。继而反攻冥界。但这些,不是大唐应该做的事情么?”
李道玄良久没说一句话。那黄胡子继续说道:“但现在逻些的魔道八宗已与冥界貌合神离,西苗王名义上一统的八宗,试图重建魔宗大业。却正是如火如荼的时候。这个时候进攻逻些,却要和西苗王迎战了。”
李道玄摆摆手缓缓道:“魔道八宗在我眼里不值一提,逻些帝国如今没有人是我的对手。”
黄胡子叹息了一声,声音却低沉下来:“教主其实不必如此的,您只要冷眼旁观,恐怕不用多少时间,那逻些帝国就唾手可得了。”
李道玄眼眸一闪:“法王这是什么意思?”
黄胡子面色不变,低声又说道:“这并非老头子妄言,教主不清楚布达拉宫的事情,如今大唐的和城公主已隐隐掌控了逻些帝国北部的实权,这一次老头子走之前,莫相思已成为地藏宗的婆罗大巫,逻些的大巫师,大喇嘛甚至是那密藏佛主都要匍匐在她脚下听命行事。”
黄胡子说着摇头道:“以相思姑娘和教主的关系,日后那逻些帝国还不是您的。何必征伐呢!”
李道玄听得双眉紧皱,他从未想过相思姐姐能做出这等大事出来。那地藏宗乃是逻些帝国三教合一的产物,也是如今逻些帝国的实际信仰统治者。地藏宗在逻些结合了本地的苯教,天竺的密宗,还有佛宗,其最高统治者称大巫,莫相思以大唐和城公主的身份,竟然做上了这地藏宗的大巫,那真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黄胡子见李道玄一脸阴郁,便自怀中掏出一封包裹好的书信来,他沉吟道:“本来这封信我是想等到波斯复国后再交给教主的,这是相思姑娘命我送与教主的。老头子想来想去,却不能为一己之私,而让教主蒙在鼓里。”
李道玄没有等他说完,便一把扯过了那书信。
他打开了这厚厚的信纸,自长安一别后,这还是第一次接到姐姐的书信。
自长安到洛阳再到西域,每时每刻他与姐姐的命运都被别人牵在手里,如今自己好不容易才有了一点主动之力,却听到了这个消息。
西征逻些,那是他在刚做上西域王的时候就在想的事情,唯有如此,才能将姐姐安然接过来。
他低头看着信纸上熟悉的字迹,开头便写着一段让他触目惊心的话:“吾在西方安好,弟勿念。长安一别,虽非永别,但姊以三年之命,却要追奉父亲之志,驱修士之谋,虽有祸乱众生之灾,亦不能阻我心中之恨……”
莫相思的话带着决绝的情绪,李道玄想到了昔年莫宣卿的十六字奏闻,如今才明白当年家破人亡对姐姐造成的影响。
他的心头忽然突突跳动起来,心中只想到,当年长安惊变,娘亲惨死,却是那位冥神自月上化为苍狗而来,救出自己后立刻送到了云州的莫相思处,这种种迹象却隐含着一个他不愿意相信的事实,当年黑衣冥神所做的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他低头再看着书信,果然相思姐姐写道:“昔日云州小峰前,收留吾弟之事别有曲折,今日已是物是人非,唯有此事藏于心中数年,不安之态,倾言诉之……”
李道玄的神识都开始混乱起来,他已几乎不想再看下去。
但书信中所记述的一字一言却还是跳动着,十七年前的真相,最少是真相的一部分,终于展现在他眼前。
当年叶倾城在长安被修士围攻,生下李道玄的时候,一直隐藏在连山星宫附近的冥神忽然现身,救出了李道玄,却带着他来到了云州之地。
便在那个拓拔野望曾叙说过的洗剑池边,黑衣冥神指点拓拔野望后,便将莫相思叫到一边,不但为她续命而且就在那日,冥神将一半神识传给了莫相思,只吩咐她照顾好孩子便离去了。
李道玄忍不住闭目一叹,当年那家破人亡的莫相思,得到了这神识相传,自然一心一意筹谋为父报仇之事。
当然那冥神所谓的改天换命,如今想来也是一个障眼法,莫相思没有修行的根基,却得到了神识相传,肉身难以承受之下,便有了后来的三年性命之说。
李道玄沉下心来,一口气将书信看完,却还是想不通,那冥神已死在自己手下,自己不能亲自去问。但为何他在十七年前就能看到这些将要发生的事情,而刻意培养莫相思和拓拔氏族呢。
黑衣冥神不可能未卜先知,李道玄又想到了圣地的圣女,似乎无论是天人还是地人,都有这种未卜先知的力量。
为何如此,修为已破地界的李道玄,便是全力运转奇门遁甲术,也看不到未来。
李道玄陷入了纠缠的疑惑中。手中的信纸燃烧起来,他飞身赶往了天阁,不顾那惊诧的萧眉织的阻拦,再次拿起了娘亲留给自己的《与儿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