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农村,新房上梁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毕竟大梁是整栋房子的根基,若是大梁上不好,这房子也就谈不上好了。而且,上梁还有好多讲究。
首先就是挑选吉日。一家人聚在一起商量了好半天,才把日子定在了九月二十六的上午。而且孙头儿还特意托人去寻了一根又直又结实的长木,在把长木拉回家的时候,还往木头上边系了一根红绳,以示吉祥。
除了这些,上梁当天还得贴对联,放爆竹,还有的地方会在上好大梁后,在大梁的上边放上一碗酒,至于这其中的说法,她就不知道了,也只是在跟盖房的人聊天时听到的而已。
上辈子的林媛一直生活在城市里,根本没有见识过上梁这样的事。夏征更是从小养尊处优,其中的事什么也不明白。要不是家里有范氏指点,她还真的是两眼一摸瞎,不知道该干嘛了。
二十六这天一大早,林媛家门口就开始忙忙碌碌着准备了。一溜儿朱红色桌椅摆在新房前面,中间放着一头被剥皮干净的整猪,这还是头一天猪肉荣给预备出来的呢。旁边是两只大酒坛,外加各种干货瓜果。当然,还有门口那象征这顺利的六个爆竹。
这个季节能找到的瓜果也就是苹果和石榴了,但是林媛准备出来的瓜果居然还有西瓜和桃子,简直亮瞎了围观看热闹的村民。不用说,这都是夏征的功劳了。
虽然刚刚开始动工盖房子时,就已经见识过林媛的出手阔绰,但是今日再见上梁时的阵仗,让主持过不少上梁仪式的孙头儿都感觉分外开眼。
吉时快到了,孙头儿先是在桌案前上了一炷香,而后整了整自己衣服,高声念起了不知说过多少遍的祝词:“诸洞赐我一只鸡,头有冠来尾有邸,身穿无色龙袍衣,别人拿去无用处,弟子拿来解煞气,解天煞,解地煞,解斧头煞,解木马煞,天煞解天,地煞解地,鲁班门前一笔清,神听木人嘱,莫听间人言,今日帮你解煞气,福贵双全是万万年来万万年。”
这些祝词林媛基本没听懂,不过最后一句却是明白的,无非就是恭祝主家福贵双全的好意头。
待念过了祝词后,孙头儿又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红绸布,分别系在了梁木的两端,一边系嘴里还念念有词:“诸洞赐我两匹绸,正如青山细水流。”
而后就有六个模样周正且衣衫洁净的小伙子分别抱住了梁木的两端,把梁木翻了个身,林媛正纳闷为嘛要给梁木翻身的时候,就听到孙头儿嘴里又开始念念有词了:“梁木翻过身,家也发来事也兴,家发好像春水涨,人兴好像那水登灵来水登灵。”
如此之后,就该正式上梁了,抱着梁木的小伙子们开始往新房里运木头了。
林媛是个姑娘,孙头儿不让她进去看,她虽然特别好奇,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带在外边没有进去。
谁知刚把梁木运进屋里,原本就有些阴沉的天,突然飘起了雨点儿,雨点儿不大,但是秋季的雨打在身上还是很凉的。
林媛赶紧要去推轮椅里的林家信回屋,却不想林家信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一点儿也没有不高兴。旁边看热闹的人群里也有不少人连连称奇,甚至还有人向林家信拱手道喜。
林媛不解,直到小姨笑眯眯地在她耳边解释了,她才高兴地笑出了声。
原来上梁时下雨也是有说法的,雨在古代可是好东西,下雨就是下钱,特别是赶上上梁或者搬家这样的事,对于主家来说,认为这是洪福冲天,老天爷都来报喜了,而且天水还可以冲去各种瘴气,能给主家的人带来平安福禄。
虽然这些都是迷信的说法,但是毕竟是好意头,林媛也高兴地享受着这天水的洗刷。只是林家信腿疾才刚刚有些好转,刘氏更是不能沾凉水,所以她还是把范氏和刘氏给请进了屋里去。夏征也给认定了的未来老丈人取来了蓑衣和斗笠,那模样简直比亲儿子还亲呢。
这点秋雨不但没有冲掉大家伙儿的热情,反而还平添了不少激情。孙头儿指挥着小伙子们上梁,许是雨水带来的好征兆,他念起祝词来也更加卖力了:“赐以良辰吉时上梁,天地开仓,槐荫到此,大吉大祥。一爷升梁头,恭喜诸侯顺滔滔,二爷升梁尾,祈福君主业万世。升梁!”
孙头儿话音刚落,外边早已恭候多时的小伙子们已经捏着线香点燃了房檐下的爆竹,伴着噼啪的爆竹声响,上梁仪式终于礼成!
上好梁就开始搭屋顶了,就着上梁的热乎劲儿,孙头儿吆喝一声,干活的汉子们全都干劲十足地上了梯子忙活起来。说来也怪,上梁时的小雨,这会儿竟然慢慢停了,不过,林媛看着天边渐渐堆积起来的阴云,知道这雨就算不是现在下,晚上也会下起来的,而且应该还不小。
孙头儿自然也看出了这事,不无惋惜地叹息道:“若是没有这场雨,这房子再有个五六天就完工了。不过现在,哎,若是这雨下得大了,还得等它晒干一些才能再开始干活。”
林媛自然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但是这不是他们人力可以抗拒的,没办法,只得赶在今天还没有下雨的时候能做多少算多少了。
果不其然,孙头儿的预料是准准地,下午的时候阴云就已经覆盖到了林家坳的上头,孙头儿赶忙招呼着汉子们把木头们搬进了新盖的房子里,虽然还没有房顶,但是在新房里至少还安全一些。而且这些木头都不怕淋湿,怕的是下雨太大被冲走了。
因为房顶还没有盖好,院子里还剩了不少红砖,一开始的时候孙头儿怕村里有人眼馋,半夜会偷偷地潜进来偷砖,所以红砖运来后就一直在院子里码着。但是现在房子盖起来了,院子里横七竖八地放了不少杂料,红砖也没有地方搁了,再加上无人来偷,他们也就把剩下的红砖码到了门口去。
怕雨太大,把整齐的红砖冲倒,孙头儿还挑了两个心眼儿多的小伙子把砖又重新整了整,这才放心地带着人回家去了。
送走了孙头儿,林媛费力地关好了大门。这大门先是被老宅那边的人一脚踹开,后又被夏征无心之间用力推开,现在已经是千疮百孔了。就算林媛使劲对了老半天,还是不能让它像从前那样严丝合缝地并到一起。
“别费劲了,爷早就给你准备好一个新的大门了,就等着你这边竣工,给你送来了。”
见林媛费半天劲都弄不好那门,但是还一直在努力,夏征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上前牵了她被木门划了几个印子的小手,仔细看了看,皱眉嘟囔:“是门值钱还是你的手值钱?为了个破门把手都划伤了!”
林媛小脸一红,赶紧把手抽了回来,心虚地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人瞧见,才撅着小嘴儿哼道:“手破了还能再长,门破了就得花钱买新的。当然是门值钱了。”
再说了,她的手上哪里就划破了,顶多只能算是被划了个白色的印儿,甚至连红都没有红,她两手一搓,连那些白印儿都不见了。
不过,夏征却是不干了,一把将她两只手分开,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她手上有没有沾染木门上的小木刺儿,这才放下心来。但是依旧没有放过她的小手,手快地在她手心里各自拍了一下,横眉冷哼:“什么门值钱!你要是把手划破了,爷就把你这门都给劈成柴火,然后一把火给烧了!”
林媛听着他明明是威胁,但是却不乏温柔的话,噗嗤一声乐了。这还是她都一次听到夏大公子说出这样的话来呢,虽然很好笑,不过,心里却是温暖的,还有些甜甜的。
上辈子她一心扑在研究菜谱上,连自己的私人时间都没有,更不要说交男朋友谈恋爱了。每次见到有小情侣恩恩爱爱的模样,她就又纳闷又不屑。特别是在大夏天见到两人抱在一起时,她都要不屑地嗤一声他们不嫌热吗?可是直到自己现在终于尝到了这种感觉,她才知道,内心的火热早已超越了温度的热度,难怪那些小情侣们就是热死也要抱在一起了。
今儿这雨来得突然,堪比夏天的暴雨了。还没吃完饭,大雨就已经倾盆而下,夏征还没来得及回驻马镇就被困在了林家坳。眼看这雨又急又大,林媛也不放心他独自驾马车赶这一个时辰的路,有心留他住宿。但是又不好说出口。
不过好在,林媛开不了口,自然有人可以开口。一看外边那雨,林家信这个一家之主立马敲定了主意,留夏征在家里过夜。虽然家里现在新房还没有盖好,但是毕竟是有两间屋子的,之前刘氏因为思念母亲,早就跟范氏还有闺女们去西屋里住了。现在东屋里只有林家信一个人住,再加上一个夏征,完全可以住得下。
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刘氏心里对这个没有一点点纨绔子弟气息的夏征很是喜欢,对于自己丈夫的提议也没有反对。
只是他们家里的被子都是旧的,虽然有些拆洗干净了的,但是自然是比不上福满楼的床褥的,就怕拿出来了夏征不喜。
林媛倒是不在意,若是夏征真的因为一床被子就嫌弃她的家的话,那他们以后也就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嫌弃她的家,就是嫌弃她的出身,若是这个男人都嫌弃她,那他的家人岂不是更不会看重她?
不过好在夏征根本没有在意过这些,当林媛抱着那床明显不是新的但是已经拆洗很干净的被褥交给他时,他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甚至在接被子的时候还在被子底下偷偷捏了捏她的手指。
一直观察着夏征表情的林媛顿时脸颊绯红,嘴上嗔怒着骂了他一句,心里却是高兴的,至少这个男人她没有看错。
林媛一家其乐融融的时候,老宅那边却是遭受了惊天霹雳。被关进大牢里的林永乐,今儿终于回到家了。
为了给儿子跑关系,林家忠几乎已经花光了手里的所有积蓄,甚至还跟东家赊了两个月的月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之前一直咬紧牙关不肯松口的县太爷,今儿突然大发慈悲把人给放了。当然,放出来的只是学堂里的学生而已,那些跟着王天霸的地痞流氓们,是一个都没有放的。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夏征的示意,林永乐在大牢里该受的罪都受了,该吃的苦也都吃了,若是再不放出来,林媛只怕他会跟之前那个小偷一样老死在牢里。那样的话,就太便宜老宅那边的人了。她就是要让林永乐半死不活地出来,然后给林家忠一家子添堵!
林家忠不晓得其中内情,还以为是自己闺女得了县太爷的宠爱,所以才看在闺女的面子上放了她的亲哥哥。
殊不知,林家忠几次三番递进去的家书,都被林思语一把火给烧了,连看都没有看。其实一开始几封信她确实是看了的,本以为娘亲来信是关心自己,没想到通篇好几百字,竟然没有一句是询问她在李府过得好不好的。相反,信里全都是让她给李昌灌枕边风,救林永乐的话。
林思语初进门时的思家之情被这几封家书给彻底磨灭了,从此以后再也不管不问。收到家书要么让盼儿扔掉,要么随手扔进火炉,有时候自己受了气,她就会想起把自己卖进李府的爹娘,然后让盼儿挑几件华丽却并不贵重的衣裳带回林家坳给爹娘,当然也包括那双被林媛嘲讽过的小鞋了。
林永乐虽然是放出来了,但是,人却是彻底废了。
当林家忠阴沉着脸把林永乐带回家时,马氏就看出了不对劲儿。一掀马车帘子,满脸激动的马氏顿时昏死过去!
原本看热闹的老三两口子也耐不住好奇心,凑上前去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连老三这个男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才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原本风华正茂的林永乐已经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若不是那微微张开喘气的嘴在动,只怕他们都要以为眼前脏兮兮臭烘烘的叫花子,是被大哥从乱葬岗给拉回来的!
一直瑟缩在一旁的林永诚,一双手早已握成了拳头,弟弟的模样他是第一个看到的。被放出来的学生有好几个,大多脏兮兮的,但是只有林永乐自己被折磨成了这副模样。
这其中定然有什么事是他们不知道的,要说没有猫腻,他更不会相信!
看了一眼林永乐,老三两口子就赶紧躲开了。李凤娥不忘狠狠掐了晕倒的马氏一把,这么脏的人她可不想给他收拾,还是让马氏这个亲娘动手吧。
马氏悠悠醒转,刚睁开眼睛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看到了马车上睁着空洞洞的眼睛的二儿子,才放声嚎啕大哭起来,若不是如今正下着大雨,只怕村里人都要被她的哭声吸引来看热闹了。
林家忠眉头紧皱,本来就够乱的了,现在被这个疯女人一嚎,他更是心乱如麻。
一把扯过在地上打滚的马氏,林家忠瞪着血红的眼珠子厉声喝道:“闭嘴!还不嫌丢人是不是!”
进门多年头一次见到男人这副模样,马氏也吓坏了,嘎一声停止了嚎哭,用袖子狠狠抹了抹眼泪,又擤了把鼻涕,才凑到马车前,伸手要扶自己儿子下车。
哪知,她的手还没有伸到林永乐面前,就被一只臭烘烘的脚丫子给蹬了回来!
“滚!滚!别碰我,谁都别碰我!给我滚开!啊,啊!都滚开!滚开!”
马氏吓呆了,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喃喃着:“儿啊,我是娘啊,你怎么让娘滚开呢?儿啊,你看看娘啊,你咋啦?咋成了这副模样了啊?”
看着马车里缩成一团的弟弟,林永诚咬咬唇,抹了抹眼角泛滥的泪水,说道:“娘,我去,我去接弟弟的时候,他就是这副模样了。听跟他关在一起的学生说,说。”
“说什么?”林家忠见到林永乐的时候他已经在马车上了,原本只是以为儿子只是脏了一些,没想到精神也受到了极大地损伤,连自己爹娘都不认得了。
其实,若是见到儿子第一眼时,他也伸手拉拉他的话,他也能发现其中的问题,只是,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其实是嫌弃儿子身上那脏臭味儿的。
林永诚见老三两口子早就捂着鼻子躲进了自己屋里,周边也没有别人在,这才哽咽着小声说道:“他们说,他们跟死囚犯关在了最里边的大牢里。那些囚犯都是多年不见天日的,在加上,再加上他们见阿乐模样清秀,又行动不便,就,就日日折磨他。不高兴了就把他往尿桶里按,高兴了,高兴了就,就。”
后边的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了,为难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林家总毕竟是见过世面的,知道大牢里全都是一些多年不能出来的男囚犯,最缺的就是女人。所以,他听说若是牢里进了皮肤白嫩的小伙子,多半都是被他们当成女人来“疼惜”的。
但是这样的事,他不敢往自己儿子身上想,若是如此,那他只有十几岁的儿子,岂不是……
马氏却是不明白的,见大儿子还是不肯说,一直催着问,毕竟是自己亲儿子,不了解他受到的罪,她怎么来开导呢。
“到底怎么了啊,你这孩子怎么老是说半截话!”
林永诚见自己老爹面色更加阴沉,猜测到他已经明白了自己要说的是什么了,当即垂头抹泪,不再说话。
马氏还要问,林家忠低沉着声音吼道:“还问什么问!先把儿子抬进去再说!”
刚说完,又想起方才大儿子好像说了什么行动不便的话,扭头道:“你说老二行动不便?怎么,他的腿还没有好?我不是使了银子让人请郎中了吗?”
林永诚摇头,这个事他就不知道了,不是没问,而是那些学生没敢实话实说。谁会跟他说是自己不小心把林永乐的腿给踩成了那副德行的?那不是凭白往自己身上揽事吗?所以这些学生全都统一口径,说成是林永乐做坏事时被桌子腿儿压倒,在牢里没能得到及时救治才会变成这副模样的。
见林永诚如此说法,林家忠更是气得一拳打在了马车棚子上,他就知道牢里那些人不可靠,明明使了那么多银子,结果还是让儿子受了这么多罪!
不过此时林家忠也没有心思再埋怨了,小儿子身上的臭味实在是太浓厚,隔着马车都能闻得真真的。林家忠觉得,自己若是再在这里多呆一小会儿,只怕都要忍不住吐出来了。
但是现在的林永乐根本不认人的,谁靠近都会被他用没有残废的那一条腿给蹬到一边去。没办法,林家忠只好让林永诚拿了木棍把他给敲晕了才作罢。
马氏一见儿子晕了,眼泪又冒出来了,但是此时并不是心疼的时候,儿子身上的屎尿味道太重了,衣服也烂的不能要了,还有腿上的伤,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痊愈的可能。
林家忠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和大儿子一起把林永乐抬进了厢房里。
杨氏已经被马氏从被窝里拎出来去厨房烧热水了,原本还对小孙子寄予厚望的杨氏,初见到神志不清的林永乐时,着实吓了一跳。
瞧着他那条腿以诡异的姿势晃荡着,杨氏突然觉得眼前甚是刺眼,就在半年多以前,她不是才见过自己二儿子这副模样吗?不知怎么的,杨氏心里突然一个咯噔,林家信当初就是为了给林永乐说情才会让腿落下残疾的,如今林永乐自己也变成了这副德行。难道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冥冥之中是有神明在看着的吗?
杨氏浑身一激灵,也顾不得外边正在下着的大雨,呆呆愣愣地进了厨房烧热水去了。看来以后再在菩萨前烧香的时候一定要给自己多说点好话了,争取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千万不要再摊上这几个不中用的儿子了。
把林永乐抬进屋里后,林家忠就阴沉着脸回了自己屋,身上衣服袍子全都脱了个干净。
林永诚是跟林永乐在一个屋子里睡觉的,他没有地方可去,只能干巴巴地皱着鼻子躲在一边。
马氏一边抹泪,一边给林永乐把身上的衣服给扒了下来。与其说那是衣服,倒不如说是烂布条子。一只袖子没了,另一只袖子也被拽开了线,特别是裤子,连腰带都没有了,若不是儿子不能站立,只怕那松松垮垮的裤子早就掉了下来。
把裤子脱了下来,马氏才发现儿子仅仅只着了一条单裤而已。虽然进大牢的时候刚中秋,还不太冷,但是内衣他总该是穿着的啊,为何现在连内衣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