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
“小姐,小姐?”红梅小心翼翼地在门口喊了两声,直到听到屋里传来嘤咛的微弱声响,才悄悄地松了口气,继续说道:“小姐您醒了?奴婢服侍您起床吧。”
金灵儿动了动极度疲乏的身子,累得她连眼皮都睁不开了,嗓音更是沙哑:“什么时辰了?”
红梅轻轻推门进来,一边给金灵儿倒了杯热水,一边回道:“马上就中午了。”
金灵儿一愣,随即自嘲一笑,又到中午了啊。
“他呢?”
虽然没有说明白他是谁,但是红梅知道,金灵儿问的是姑爷李承志,面上不禁露出一副嫌恶的神色:“姑爷去铺子里了。”
金灵儿冷哼一声:“这里又没有旁人,还叫他姑爷?”
红梅垂眸,心里也是恨极了那个李承志了。
“小姐,奴婢已经吩咐下人们给您准备洗澡水了,您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吧。”红梅坐到床边,将金灵儿小心地扶起来,端着茶杯给她喂了一口水。
金灵儿是渴极了,就着她的手喝了满满一杯水才作罢,之后又疲累地躺倒在床上,眼皮子又快要睁不开了。
看着金灵儿这个样子,红梅甚是心疼,劝道:“小姐,您不能在这样了。就算你恨透了那个男人,你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冒险啊!”
金灵儿眼皮不抬,就这样闭着眼睛跟红梅说话:“红梅,我还有别的法子吗?在这个府里,我就只有你一个能信赖的人,难道你要我将你推出去?反正我这幅身子是废了,但是,即便是废了,我也要让那对狗男女不得好死!”
红梅喉头一动,咬唇道:“小姐,要不,奴婢帮您!”
金灵儿猛地睁开眼睛,两道精芒直射红梅面颊:“住口!这种事你想都不要想!红梅,等我把这件事解决了,我就放你出去成亲。你若是为了那个臭男人毁了自己的清白,我,我,咳咳,咳咳。”
“小姐,小姐,你别生气了,奴婢不去做就是了,您莫要跟奴婢生气了。”红梅眼眶红红的,连连保证着。
金灵儿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好转,一只手抚着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则发狠地拽着床单,悔恨地瞪红了双眼:“红梅,我是不是很傻?居然相信了那个男人的甜言蜜语,呵,要不是你告诉我他跟林思语那个贱人搅到了一起,我根本不会相信他居然会背叛我!红梅,果真是他们弄掉了我的孩子吗?”
红梅心疼地握紧了金灵儿的手,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小姐,我,我也不确定。您忘了?我不是跟您说过吗,林思语身边的那个盼儿经常让我小心你的胎。我当时还以为她是眼红,可是后来想想,或许她是有别的意思。”
对于盼儿,金灵儿根本没有印象,或者说是,跟林思语有关的任何人和事她都没有放在心上过,凭着她的骄傲,怎么会把一个出身农家的小妾看在眼里?
可是,天意弄人,就是这个小妾,竟然将她的孩子弄掉了,真是讽刺!
想到林思语那张妖媚的脸,金灵儿就一阵恶心。
“事情都做好了吗?别忘了给他下药。”
听到金灵儿的话,红梅坚定地点头:“小姐您放心吧,咱们金府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只要有银子什么做不到?更何况只是李承志身边的一个小厮?只是小姐,您又何必非要自己动手,咱们回府找老爷夫人不是挺好?他们这么疼你,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金灵儿冷笑一声:“他们只会给银子做主。”
顿了顿,又道:“我现在终于明白大房为什么不希望金玉儿嫁给李承志了,我娘把我嫁进李府,无非就是希望李府能成为他们跟大房抢家主之位的助力罢了。家主之位没有到手,你觉得他们会舍得得罪李承志吗?”
“那我们就等啊,等到老爷当上了家主,咱们再请老爷给做主啊!虽然要等很久,但是这也总比小姐您自己出手的好。”
红梅实在是不忍心让金灵儿受罪,每晚听到金灵儿被李承志折磨地痛苦压抑的声音,她的心都要滴血了。若是一日两日也就罢了,这可是一连两个月了啊,每天金灵儿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才会醒来,她都担心哪天早上会发现自家小姐被折磨地累死在床上再也醒不来了。
红梅的担忧,金灵儿看在眼里,拉了拉她的手,勉强挤出一个笑来:“红梅,别担心了,在没有把害死我儿的凶手处置之前,我是不会那么早就死了的。”
“小姐,您这是胡说什么呢!”红梅赶紧捂住了金灵儿的嘴,一连呸了好几下才作罢。
金灵儿却是虚弱一笑:“那药的药效倒是厉害,这些日子我都被他折磨地难以下床了,他的身子肯定更不行了。”
红梅一边给金灵儿按摩着胳膊腿儿,一边接话道:“可不是吗?他晚上在小姐这,下午吃了药又要去林贱人那里,这么一天天的来回轮着转,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啊!也就是他,仗着药效,还以为自己身子无恙,其实内里早就亏空地不行了。”
金灵儿苍白的唇瓣勾了勾:“亏空了好啊,就等着哪天他瘫软在林思语的床上了。”
红梅点点头,为金灵儿预备洗澡的热水了。
这日下午,李承志果然又着急忙慌地回了府,偷偷地溜进了林思语的院子里,直到天色擦黑了才双腿发软地回了金灵儿的院子。
金灵儿早已笑意盈盈地等着了,掺了“料”的鸡汤也已经预备好了……
林媛在林家坳调养身子的这些日子,夏征时刻不离左右,福满楼的生意自然就又被扔给了老烦。奈何老烦也不是个能坐得住的,三天两头地往外跑,这日刚要出门,忽然就见到福满楼来了一位熟人。
即便已经好几年不见了,但是老烦还是头一眼就认出了那个面皮白皙毫无胡须的老头子。
“不好!”老烦暗道一声不妙,麻溜地钻回了二楼雅间,连门窗都死死地关严实了。
“哎,老东家,这是怎么了?”看着老烦这逃难一般的样子,刘掌柜赶忙迎了出来,话还没问出来,就见二楼房间开了条门缝,只露出老烦的嘴巴:“别说我在!”
刘掌柜被他弄得一脸蒙圈,待听到刚进门的小客官的话之后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掌柜的,你家东家在不在?”这声音清脆稚嫩,透着一股子朝气。
刘掌柜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在一堆护卫的簇拥下进了门,那孩子面红齿白,清贵雍容,即便岁数不大,但是也给人一种莫名的尊贵感。
而小孩子身边跟着的两人更是给刘掌柜一种奇怪的感觉,一个只有十多岁,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着甚是机灵。另一个岁数要大上许多,但是奇怪的是竟然没有胡子,还生的面皮白皙,显然保养极好。
刘掌柜不禁心里有些膈应,一个跟他岁数差不多的老头子居然还往脸上抹粉,真是越看越难受。
见刘掌柜没有回话,那个岁数大点的老头子蹙了蹙眉:“掌柜的,我家公子问你话,你没听到吗?”
这老头儿不张口还好,这一说话,刘掌柜浑身更是不自在了,怎么尖声尖气的?男不男女不女,实在是让人不忍直视!
忍下心中的不适感,刘掌柜拱手对那位小公子说道:“这位公子,实不相瞒,我家东家不在,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
“不在?”那小公子稚嫩的小脸儿上顿时闪过一丝失落,不过还是不甘心地追问了一句:“你们不是有三个东家吗?一个也不在?夏大,咳咳,夏公子也不在吗?”
难不成这位小公子认识少东家?刘掌柜心念一转,顺势抬头看了一眼老烦所在的房间,正好瞧见老烦伸出一只手来摇了摇。
刘掌柜悄悄耸耸肩,略带歉意地笑了笑:“少东家也不在。”
小公子更失望了。
那位年纪稍长的老头儿一听,立即笑了,弯着腰凑到小公子面前:“公子,您也听到了,夏公子不在,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免得夫人她担心……”
“不回!”小公子倔强地哼了哼,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凳子上,小大人似的在桌子上敲了敲:“小寒子,倒茶。”
“好嘞,公子!”年轻一些的小伙子立即屁颠颠地给小公子倒了杯茶。
直到这个小伙子也开了口,刘掌柜才发现,这小伙子的声音竟然跟那个老头子一样,也是尖声尖气不男不女的。
这男不男女不女的声音,再加上那老头子白皙干净的脸,一个念头在刘掌柜心头闪了闪,他的身子也顿时被打击了一般。
若是他猜想属实,那这位小公子的来头……
想到这里,刘掌柜忍不住挺了挺腰板儿,笑得更热情了:“这位公子看有什么吩咐,我们福满楼有不少招牌菜的,不知您想要吃些什么?”
“大胆!”老头子扯着嗓子瞪了刘掌柜一眼,这个掌柜的真是没有眼力劲儿,没看到他在极力劝说小公子回去吗?居然还上赶着让小公子点菜!
只是,还不等他说完,小公子已经当先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常公公,你莫要如此,这位掌柜的既然是夏大哥的人,就是自己人,你这样会把他吓到的。夏大哥肯定更不愿意出来见我了,我都快一年没见他了,你若是把他给气走了,小心你的头发。”
常公公讪讪一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人家都有胡子可以拔,偏偏他是个太监,本来还庆幸没有软肋呢,这位小皇子倒好,居然改成拔头发。拔头发也很疼的好不好啊!
看着常公公吃瘪的样子,楼上老烦捂着嘴嘿嘿的笑。这位常公公正是宫中田妃的亲信内侍,想当年老烦还在宫中的时候就经常跟这位老太监一起打赌。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位老太监也是个嘴刁之人,两人经常暗地里打赌皇帝会更喜欢御膳房的哪道菜。
而常公公因是田妃内侍,经常服侍在侧,自然就知道皇帝用膳时对哪道菜多夹了几筷子了。所以经常打赌赌输的就是老烦了,说起来他好像还欠了这常公公好几顿酒菜了呢。
老烦一边偷笑,一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一二三四……十五,十六。哎呀原来老头子我欠了他这么多顿饭了啊,啧啧,也不知道这老东西是不是特意跑到驻马镇来跟我要账的?不行不行,坚决不能出去,不出去!”
一听这位小公子对常公公的称呼,刘掌柜心中的猜测便确定了,果然是宫中来的人。看样子,还是夏征的旧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