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清震惊万分,差点就叫了出来。
她出身草莽,跟在冉家主身边也是从小饮酒的,甚至在比大疙瘩还小的时候就开始饮酒了。
只是,她那么小开始饮酒可不代表自己的儿子也能。
夏远六岁了都没有沾过水酒,大疙瘩才三岁,身子也这么差,怎能喝酒?
“老先生,大疙瘩他身体不好,不能饮酒的啊!”
夏耿还以为这老道士是对自己招待不周起了意见,赶紧拿过那酒杯来准备自己替儿子喝掉。
毕竟是照顾了儿子三年的恩人,他当然要让对方高兴了。
“你不能喝,这酒是给他喝得!”
老道士手中脏兮兮的拂尘微微一扬,夏远便觉得手中的酒杯重如千斤。
哐当一声,那酒杯再次落在了桌上,他竟再也端不起来了。
“老先生,多谢你这三年来帮我照顾儿子,还让他多活了这三年。只是,他毕竟还是个小孩子,怎能饮酒?还请先生见谅,若是先生不高兴,这杯酒,我冉清喝了!”
冉清咬唇,伸手就去抓那酒杯。
啪!
一道清脆的响声,冉清白皙的手背上被那黑兮兮的拂尘甩出了一道红印子!
别看那拂尘又脏又臭,但因为老道士灌入了内力,打在手上可是很疼的。
冉清的额角立即沁出了汗珠。
但是她的手依旧不退缩,继续往前伸去。
啪!
又是一道清脆的响声。
冉清的手背上,又是一道红色印子。
“清清!”
当拂尘第三次落下的时候,夏耿的手挡在了她的手背上。
真的好痛啊!
“耿哥!”
冉清蹙眉,觉得这个老道士真是有些得寸进尺了。
不过还不等他们再开口,老道士便已经一阵风似的离开了原来的椅子。
只听咕咚两声,还抱着包子发呆的大疙瘩已经张开嘴仰着脖子将面前的那杯酒吞进了肚子里。
咳咳,咳咳!
大疙瘩更加猛烈地咳嗽起来,再抬头时满脸都是泪水。
这一杯酒水入肚,呛得大疙瘩剧烈咳嗽,舌头也麻得快要僵住了。
但是好奇怪,他的身上却突然暖和起来了,三年来,他还是头一次感觉到温暖是什么感觉,比刚才洗澡沐浴的时候还要暖和。
“大疙瘩!”
“儿子!”
冉清和夏耿异口同声,若是此时喝下这杯酒的是夏远,他们或许不会这么担心,但是大疙瘩身子不好,别说是一杯酒了,或许一杯水就能呛到他啊!
不仅是他们二人,就连冉家主、秦风几人都站了起来。
“这……”
甄修明蹙紧了眉头,为什么他觉得这鬼手神医突然给孩子喂酒喝有些异样?
就在一家人担心不已的时候,剧烈咳嗽的大疙瘩突然停了下来,抬起红扑扑的小脸儿,有些期待地看着老道士:“我,还想要!”
咚!
是冉家主、秦风几人跌倒的声音。
还想要喝?这小子是不是疯了!没看到大家都这么紧张地吗?
他不仅不紧张,居然还想着再喝一杯,要不是看这小子身子不好,他们一定要拎起他屁股来好好地胖揍一顿不可!
咳咳,咳咳。
咳嗽了两声,冉清有些无语地看着儿子:“大疙瘩啊,这个,这个酒对你身子不好,是不能多喝的,你还是……”
哐当一声,一个盛满酒水的杯子放到了眼前。
又哐当一声,一个酒壶落了下来。
冉清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大了。
更可恶的是,大疙瘩这臭小子居然真的听了老道士的话,抓起那酒杯来便一饮而尽了。
又是一阵猛烈咳嗽,大疙瘩一边飙着眼泪,一边抱着酒壶自斟自饮起来。
这,这……
大疙瘩毕竟年纪小,只是几杯酒水下肚,立即就晕晕乎乎地趴在了桌子上。
整个房间里的人都忘记了阻拦,纷纷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孩子,觉得自己的世界都要坍塌了。
一边的夏远眼巴巴地看着,突然砸吧砸吧嘴,一把拿过了大疙瘩没有喝完的酒杯就想要尝一尝。
啪!
一个巴掌毫不留情地落在脑门上,痛得夏远眼泪立马出来了。
“娘!”
委屈地喊了声娘,夏远揉着自己红扑扑的脑门儿,不过一看到冉清那铁青的脸,夏远立即就不出声了。
冉清脾气有些大,总是板着脸,平时经常这样。但是真正生气的时候很少,此时,就是她真正生气了。
“老先生,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解释。”
冉清咬咬唇,亲手抱起儿子就准备往房间里去。
只是,脚步还未离开大厅,冉清便听见老道士异常正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要去海外寻找解除寒毒的药引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若是这期间他寒毒复发,我猜就凭你这臭小子的半吊子本事,应该解决不了。”
被称为半吊子本事的甄修明恼羞成怒,不过最终只是抿了抿唇角没说出个什么来。
抱着大疙瘩的冉清也不走了,夏耿几人更是震惊万分。
从老道士进门,他们就知道他这次回来是把孩子留下来自己离开的。
只是没有想到,他说的离开是要去海外为自己的儿子寻找解药。
想想之前对老道士的不客气,还有这三年来不知多少次的埋怨和诅咒,冉清和夏耿的脸顿时就红了。
他们埋怨了三年,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老道士,原来是他们真真正正的救命恩人!
冉清是江湖中人,向来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
一察觉到自己的过错,立即抱着大疙瘩一起跪在了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头:“老先生在上,请受冉清一拜。冉清有眼无珠,竟冤枉了恩人,还请老先生海涵。”
老道士蹙了蹙眉头,不等冉清磕下头去,手中拂尘便已经甩了过去。
他最讨厌的就是江湖中人动不动就下跪啊道谢啊的虚礼了,以前他救了那么多人,见惯了那么多人跪拜叩谢,真是够了!
“行了行了,要不是海外实在是太远,我没准儿就带着这臭小子一起走了。我耗费了那么多好药才堪堪保住了他一条小命,我还担心你们把他给弄死了呢!”
这倒是真的,别看老道士喂给大疙瘩的药丸子都是随手从兜里摸出来的,其实个个都是对大疙瘩有用的解毒神药。
作为一个以毒闻名的医者,怎么可能对自己身上携带的药物不了解?
甄修明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上前问道:“那个,前辈,请问前辈要去何方寻药?在下略通医理,不如就让在下跟您一起去,如何?”
刚才还对老道士不怎么客气的甄修明,此时俨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一口一个前辈的,就连自己的医术都不敢妄自称好了,只能说略通。
“哼!你?”
老道士甩了甩拂尘,又捅了捅自己的耳朵,脏兮兮的手在怀里掏了掏:“你这小子的医术确实不咋样,不过跟那些庸医比起来,倒是还能看的过眼儿!算了,你就别跟着我走了,若是都走了,这小东西发起病来谁来看护?”
甄修明还想再说什么,不过一想到冉燕临终前的交代,立即就偃旗息鼓了。
老道士伸到怀里的手出来了,扔给了甄修明一团脏兮兮的布兜子。
甄修明下意识地想要拍开那布兜子,不过心念一动,还是将那布兜子抓在了手里。
果然,这布兜子里边别有乾坤。
几粒绿豆大小的药丸子,还有几根银针,并一张字条,那字条上写着的是大疙瘩发病时的处理方法。
原来,这老道士是有备而来的。
“平时让他多喝点酒,有助抑制寒毒发作!”
众人都被甄修明手中的布兜子吸引了注意力,都没有注意到老道士何时离开了大厅。
就连武功高强的冉家主和秦风,都是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才蓦然发现,老道士又不见了。
正如他当年带走大疙瘩一样,这次又是不告而别了。
紧紧地抱着怀中熟睡的孩子,冉清羞愧地抬不起头来。只能在心中祈祷老道士能够平安归来,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