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乘宫后殿外,几株柏树在寒风中婆娑弄碧,簌簌声中,抖落树梢枝头上的片片黑雪。
萧茯苓那并不算大声的话音落地,涂瑶清脑门上,已是渗出一丝冷汗。就连被涂瑶清紧盯着的烟尘,也亦是如此。
萧茯苓这忽如其来的一问,多线突兀。还让涂瑶清一时间不知所措,也对从小就伺候着她的烟尘感到惊讶。看向了烟尘的双眼,渐渐地瞪大开来,不知道萧茯苓刚才如果真是喝了毒茶,为何没事?也不知道烟尘为何要用毒茶,来毒杀萧茯苓。
而涂瑶清也瞪大的双眼中,已布满了不可思议和惊愕之色。
“素天居的感知术,在阴曹地府之中独步天下,你就不应该在我身后,不经意间流露出杀意来。”萧茯苓又不怕死地喝了一口杯中茶水,咽下茶水之时,抬眼斜了一眼转瞬间就是满头大汗,五官间已是布满了紧张之色的烟尘。
“那时候,我手下的那个男鬼侍卫就使出了鬼魅神功,悄悄地跟着你去了偏殿之中,躲在了高粱上的阴影里,暗中看到了你在我的茶杯里给下了毒。”萧茯苓说到此,又在烟尘惊恐的注视下喝了一口热茶,然后砸吧砸吧嘴,道:“你下毒时手快,我的手下手也不慢,早已在你偷偷摸摸地处理装毒液的瓶子时,把一张纸条贴在了杯底。”。
说到此,萧茯苓举起了托着杯底的左手,手中果然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两个潦草的字——有毒。
她这么一说,烟尘猛然想起自己前来奉茶时,确实没见到跟着萧茯苓的那个独臂男鬼与其他的女鬼侍卫们一起,站在大殿门外。
而就在萧茯苓亮出纸条时,范锦鸿已经从门外大步走了进来,手上高举着一支一指来长的小瓷瓶。净白的瓶身上,多有碳灰覆盖住了上面美丽的花纹。
“我还找到了你匆匆忙忙藏在炉碳灰里的毒药瓶子,你这是打算让它随着拉炉碳灰的车子出宫出城,好毁灭证据吗?”怒目圆睁的范锦鸿,大步走到了惊恐下带愣住的烟尘面前,沉声质问到。
后殿之中的气氛,尴尬又沉闷。
涂瑶清看着那惊恐慌张,连面色都已瞬间通红了的烟尘,眼中不可思议之色更重。两国还不容易签下来的盟约,有可能会因为毒杀萧茯苓的成功,从而毁于一旦。
届时,九幽国有仇必报,以九幽国强大的军力和先进的火器,一旦九幽国军兵临东瀛洲中时,踏平青丘狐国,屠尽国中鬼民只是朝夕之事。
随即,涂瑶清又想到了,烟尘的所作所为,应该都是他父亲的命令。
那个表面温柔的父亲,胸中暗藏着一颗追求权势而躁动的心。只要能控制了九幽国,那父亲就无形中等于得到了一份很大的权势。涂瑶清忽然觉得自己很悲惨,她梦寐以求的出嫁,嫁给了她心目中的英雄,但这一切浮华的背后,竟然只是父亲谋求权势的一个环节而已。
想到此,涂瑶清已是气得发抖。与此同时,把手中茶水喝了个一干二净的萧茯苓,再次开口说到:“素天居有一门绝不外传的药术,可完美地控制修行者自身的鬼气,以此来稀释和排除体内毒素。就像我现在这样。”。
话才说完之时,萧茯苓身上的衣裙已是在无风的情况下,微微鼓了起来。随之而来的,一道道如烟雾一般的紫黑毒气,从她的衣裙下接二连三的透了出来,冉冉升起,在雕梁画栋间弥散开来。
正是这门秘术,以及纸条上的提醒,救了萧茯苓一命。喝茶之时,她已暗中运动玄力催动鬼气,施展出这招素天居秘术来。
萧茯苓小小年纪就如此镇定,真是让对面的烟尘都始料未及。哪知这萧茯苓谁鬼龄不大,但也是经历过多次生与死考验的,这些磨练造就了今天的她。
“好了,茶也喝完了,下面我们来聊一个很严肃认真的问题。”萧茯苓再次抬眼望向了烟尘之时,身上猛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杀气:“除了我父母,其他鬼谋杀本翁主可是无法赦免的大罪;我是该把你交给察查司,还是惩恶司呢?”。
那杀气带起来的凭空阴风中,迎面而去的窒息感让烟尘双眼瞪大得更多,瞬间眼球上就布满了血丝。
这强烈的杀意有如一只无形之手,死死地扼住了烟尘的喉咙,让她窒息感越来越重,且四肢僵硬动弹不得。
烟尘诧愕再起之时便已知晓,她这是与萧茯苓的四目相对下,就瞬间中了定身的神鬼术了。
烟尘忽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该选择萧茯苓这个对手。在玄力的面前,烟尘的鬼气渺小的不值一提。
而且,她不应该这么急于求成,并且还在千乘宫动手,弄不好牵连到了涂瑶清身上,涂功奇的宏图伟业就会就此功亏一篑。
“翁主,你消消气。”缓缓闭眼面露几分恼怒的涂瑶清,在片刻后缓缓阵眼,脸上怒色已化为无奈;她看在烟尘往日与她的情意上,霍然站起身来,率先甩了那烟尘一记耳光,同时怒斥道:“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你都敢去做,真是迟缓的衰老,让你活得不耐烦了是吗?”。
虽然涂瑶清知道,烟尘明目张胆做了这么大逆不道之事,肯定是活不了的了,可她还是念及往日情分,想要尽力而为。哪怕她的努力,只是让烟尘在九幽国的大牢中苟延残喘地活下去,那也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