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得把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杨管事。
杨管事垂着眼,含蓄委婉道:“具体情况在下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艾娘小姐不想认我们家夫人那边的亲戚,气得我们家夫人动了胎气……想来老爷是觉得艾娘小姐需要控制下自己脾气吧。”
方田氏骂骂咧咧的呸道:“城里大小姐就是金贵,不就是动个胎气么,又没把孩子掉了。我们乡下的婆娘,怀着身子下地的都有,也没见怀个孕就矜贵成这副模样的。”
杨管事听着觉得有些刺耳,笑了笑:“老夫人说的是。我们大小姐自幼金尊玉贵,娇生惯养,自然不能跟乡下妇人相提并论。”
这句不卑不亢的软钉子刺得方田氏就没话说了,脸色都变了,硬是说不出话来。
杨管事继续道:“要是没别的事,在下就带人去搬东西了。这次我们夫人特特置办了不少礼物,恭贺方少爷新婚大喜。希望方少爷能步步高中,光宗耀祖。”
这话说的小田氏心里还算熨帖舒服,小田氏“嗯”了一声,没说别的。
方长应眼睛骨碌碌转了转,自来熟的凑了上去:“这位管事,我也来帮忙。”
小田氏连忙给丈夫使了个眼色,让他也过去帮忙。
最主要还是看着老三方长应,他近来手脚又开始不干净了,大房里清点贺礼时总有些对不上号的。
方田氏觉得心里憋屈的慌,转身回屋就去教训方艾娘。
“我今儿的老脸都被你丢光了。”方田氏食指点着方艾娘的头,“你说你干什么能行?啊?”
方艾娘在她的小屋里闷闷不乐的很,这大半个月来,住惯了焦府那精美奢华的院子,再来住这个土里土气的小房间,心理落差就别提了。再加上方田氏还在絮絮叨叨她,方艾娘就有些忍不住了,嚷嚷道:“奶奶,你是不知道,我差点就能嫁富家少爷了。”
方田氏怀疑的看着方艾娘:“什么叫差点?”
方艾娘添油加醋的把她落水巩润华救了她那事说了一遍,又义愤填膺道:“奶奶你是不知道!我那个二婶,面上看着和和气气的,心里最黑了!一开始给我银子让我买衣服首饰,我还当她是个好的!结果呢?后头还不是见不得我好,非说那巩少爷是我弟弟,亲戚之间算不上有损名节,不然我现在好歹也能嫁给那巩少爷当妾了。奶奶你是不知道巩少爷家里多有钱……”方艾娘越说越委屈。
方田氏火都冒起来了。
她就知道,二房的就没个好东西!
方田氏骂道:“我上次去就知道了!那个什么焦氏,一个寡妇,让她进我方家门已经是看得起她了,在我面前还拿架子,不就是怀个孕妈?我同你爷爷去她也不迎到门口,笑得那脸上跟糊了层丧纸似的,一点都不孝顺,也不怕生孩子没*!”
方田氏恶毒的咒骂着焦氏。
方艾娘同方田氏一起骂了半晌,骂的都有些口干舌燥了。
方田氏火气犹在,她咕噜咕噜灌了一大杯茶水,下了个决定:“不行,我还得再去一趟,这人抱都抱了,必须让他们家负责!”
小田氏在外头听了一会,也算听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掀了门帘进来,道:“不行,娘,艾娘不能去给人当小。”
方田氏皱着眉头道:“咋着,当小咋了,给富贵人家的哥儿当小,不比去给那些农户当正妻好啊?你这个当娘的咋还见不着自家闺女好呢?”
小田氏头痛道:“不是,娘,这是江哥儿的意思。江哥儿前些日子还跟我说,不能让艾娘去给人当小妾。他们读书人讲究这个,他日后还要进学,考进士呢,让他那些同窗知道他有个当小妾的妹妹,谁都会看不起他的。”
一听涉及到了心爱的江哥儿,方田氏就偃旗息鼓了:“那……行吧,听江哥儿的。”
又是因为大哥……方艾娘恨的牙痒痒。
每次都是因为大哥,大哥,大哥,她牺牲了多少?!
“算了艾娘,以咱家江哥儿的本事,后头你给谁家当正妻都当得的。”方田氏不耐烦的劝方艾娘道,“也不必非得纠结那什么巩少爷,算了,这事就这样吧。”
方田氏这样就等于把这事盖棺定论了,她懒得再去管方艾娘的情绪,转过头去问小田氏:“宅子的事,朱院长那边怎么说?”
说起宅子,方田氏又恨恨的想起了方菡娘。
那个白眼狼!要不是她死活不肯把宅子拿出来给江哥儿成亲用,他们家何至于要花一大笔银子去县里买宅子?!
要知道县里的宅子,那可不是几十两银子就能买下来的!
小田氏想起儿子,脸上总算多了几分笑意,她笑道:“朱院长十分看好江哥儿,他觉得江哥儿日后肯定会在学业上再进一步,即便在县里买了大宅子,也未必住得了多久,所以他的意思是,买个一进的小院子让小两口有个住的地方就行。”
方田氏一听不乐意了,嚷嚷道:“不是说让你去跟朱院长谈一谈,咱们家拿二百两,他们家拿二百两,在县里买个大宅子,咱们一家子也好搬进去?……怎么,我孙子中了秀才,我这老太婆还不能跟去享清福了?江哥儿是不是嫌我烦了?!”
小田氏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面上还是挂着笑好言好语的劝道:“娘,你想哪里去了。人家朱院长那不也说了吗?咱家江哥儿后头可是要做大官的,现在买了宅子,住不上几年还是得搬走,何必现在费那个钱呢?……江哥儿向来敬重你这个当奶奶的,也说了以后当了大官一定要让您老人家过老封君的日子,娘还不相信江哥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