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的城镇是个很小的镇子,看上去有些荒芜,站在街道头能一眼看到街尾。大概是因为天冷,路上两侧鲜少有人在摆摊,行人寥寥无几。
好在镇子虽小,驿站还是有的。尽管他们这队伍人员众多,好在将士们都不是挑剔的,挤挤也就是了。
彭兰兰因着生病,一到了镇子彭妈就立马去找了大夫过来。
彭兰兰脸色蜡黄的躺在床上,大夫搭了两根手指,给彭兰兰把了会儿脉,过了会儿,道:“这女娃,是之前吃坏肚子,又没好好休息,虽然没大毛病,但却是极遭罪的。我这儿给开些药,加水八升煎取汤药三升,除去药渣,分一天三次服用,共服三天。”
彭妈略微迟疑了下:“大夫,可,明天我们就要继续上路了啊。”
大夫微微皱起眉:“上路?这怎么行,眼下病人最忌颠簸,虽没什么大毛病,可这女娃本来年龄就小,呕吐之症不好好调理的话,说不得后头严重了会危及性命。”
一听到危及性命,彭妈彭老爹都急了,彭兰兰眼里溢出泪,突然抓着一旁方芝娘的手,哭道:“二小姐,我这不能上路,上路会死的啊。咱们,咱们在这儿休息几天吧……不,不用几天,就三天,三天。”
方芝娘还未开口,彭兰兰屋子的门开了,阮楚宵迈了进来,直接拒绝道:“不行,不能再多停留了。且不说京城里家中祖母正在翘首以待,单说眼下这队伍这么多人,多耗在路上几日,就会多几日的变故,耗资,安全,都是需要考虑的事情。不可能为了你一个彭兰兰,就让这么多人等着你一个人。”
彭兰兰眼里满满都是难以置信。
彭妈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朝着阮楚宵直磕头:“将军,我跟兰兰留下来,我照顾她,等她养好了身子再雇辆马车去追你们……她才十岁,她年龄还小啊将军!”
阮楚宵淡声道:“这事我不管,彭兰兰不是我的丫鬟。”
彭妈一听这话,又连忙朝着方芝娘直磕头,哀声道:“二小姐……”
方芝娘跟方明淮赶紧一边一个把彭妈扶起来,方芝娘毕竟才十岁,还有些紧张:“彭妈你这是干什么,你留下来照顾兰兰我是答应的。”
方明淮也道:“是啊,彭妈,你别急,你跟兰兰姐在这儿放心的养病就行,养好了病再去追我们。”
彭妈这趟去京城,路上也是有事在身的,负责行李这一块,她这样一留下来,这一部分的事情势必就要去麻烦别人,她心里是内疚的,只能红了眼,一遍又一遍的对方芝娘跟方明淮道:“谢谢二小姐,谢谢少爷。”
彭兰兰没有说话,躺在床上,神情有些委屈的看着床顶。
其他人都出去了,彭妈也去煎药了,方明淮带着燕舞收拾屋子去了,这屋子里就剩下了方芝娘陪着彭兰兰。
方芝娘坐在彭兰兰床沿边上,柔声劝道:“兰兰,不过分开几日,这几日我让表哥路上慢些,等你身子养好了,赶路的时候让车夫再快一些,说不定入京前咱们就能汇合。”
彭兰兰咬了咬嘴唇:“那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能多等我三日,咱们日后再快些就是了。上次你发烧,那不是也等了你三日吗?”
方芝娘有些尴尬,带着几分不安的微微动了动身子,不知道怎么跟彭兰兰解释。
确实,刚出发没几日,大概是夜里受了凉,她就发烧了,直到三天后她烧完完全全退了,身子也恢复了些许元气,阮楚宵才令队伍才重新出发。
茉莉端着热水推门进来,正好听到了彭兰兰最后一句话,她微微蹙了蹙眉,把手中的热水盆放到了脸盆架子上,笑道:“二小姐快来洗把脸,松泛松泛,赶了这么久的路,也该好好歇歇了。”
方芝娘应了一声,从床沿那起身,步伐有些小,却迈得相当快,几乎是一路小跑去了脸盆架子那。
茉莉看在眼里,再看彭兰兰仍是一副委屈的模样,她忍了忍,终是忍不住了,坐到彭兰兰的床沿,严肃道:“兰兰,按理说眼下你正病着,我不该同多说什么。但好歹我年龄也长你几岁,你平日里也喊我一声茉莉姐,有些事合该我多说几句。”
彭兰兰有些委屈的喊:“茉莉姐……”
茉莉伸手给彭兰兰掖了掖被角,叹了口气,道:“兰兰,你这也太不知道奴婢的本分了。是,咱们主家一家子人都好的很,对待咱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是温和有礼,时时照拂,但咱们总不能因为这个,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主子是主子,奴婢是奴婢,待遇天生就该不一样。不然哪里还有伦常次序?”
彭兰兰似是被打击到了一般。
她看了一眼正在自己擦着脸的方芝娘,方芝娘手里拿着毛巾听了茉莉的话也有些发愣。
这话,茉莉是跟彭兰兰说的,也是跟方芝娘说的。
茉莉见彭兰兰一脸受打击的模样,心知她眼下还拐不过这个弯来。
方芝娘她们对彭兰兰太好了,好到让彭兰兰根本就忘了自己是个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