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此时也赶了过来,一进里间就见忠勇王妃这般模样,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不妙的预感,她叹了口气:“王妃……”
忠勇王妃听见太子妃的声音,抬起头,静静道:“太子妃娘娘,臣妾的女儿怎么会成了这个模样?她出门赴宴时,虽然有些无精打采,但最起码是活蹦乱跳的。臣妾已经在沙场上折了夫君,不想再折一个女儿了。”
她话里头的酸涩,听得太子妃有些难受。
也因为这份难受,太子妃没有追究忠勇王妃话里的讨伐之意。
太子妃叹了口气:“王妃不用着急,太医说了,福安已经熬过了最危险的时候,接下来只要好好养着身子就可以了。”
忠勇王妃点了点头,轻轻的将福安郡主的手放了回去。忠勇王妃从福安郡主的床前站起来,郑重其事的拜倒在太子妃身前:“……那么,还请太子妃告诉臣妾,为什么臣妾的女儿会这般?……昨晚去报信的人,只说了福安在太子妃的生日宴上坠马重伤,无论臣妾如何追问,都不肯再说其他的话。臣妾辗转反侧忧思难眠了一整夜,心想此中定是有蹊跷。故今日按品大妆,臣妾不求别的,臣妾只想弄清楚,为什么臣妾的福安,会变成这个模样?”
忠勇王妃话里头的意思很清楚是要让太子妃给个交代了。
太子妃微微蹙了眉,从忠勇王妃的话里头敏锐的注意到了一件事。
因着昨晚福安情况还没稳定下来,她跟太子担心忠勇王妃会着急,并没有派人去报信。那么,忠勇王妃话里头报信的人,是谁的人?
太子妃心里猜测着,上前一步,同身边的嬷嬷一起将忠勇王妃扶了起来,苦笑道:“王妃,本宫明白你的心情。福安要在暴风雪天气回去,本宫当时不在场,没能把福安拦下,是本宫这个主人家的失职了。昨天那场暴风雪,想来王妃也是知道天气有多恶劣的……后来姜家的姑娘过来报信,太子派了一支小队出去搜寻,那时候福安已经坠马并昏迷了。不过王妃放心,太医令今天早上刚回去,福安是个福泽深厚的,已经没什么危险了。就是这冻伤看上去厉害些,好生养着,过了这个冬天,也就没什么大碍了。王妃放心,本宫已经让人开了库房,一定给福安用最好的药。”
福安怎么变成这个模样的?自然是自己作的啊。可是当着忠勇王妃这位伤心寡母的面,太子妃作为储君的正室,未来的一国之母,这样的话是如何都说不出口的。
太子妃还能如何,只能把锅给背了下来,说是“主人家的失职”了。
忠勇王妃没有说话,沉默下来。太子妃都这般说了,她还能说什么?
她今日这般按品大妆,也是为了给太子跟太子妃一个“福安即一切”的姿态。
眼下对她来说,福安跟先夫的灵位,就是忠勇王府存在的意义;如果福安不在了,那她要这个王府也没什么用处,还不如抱着先夫的灵位去庙里当姑子去。
太子妃陪着忠勇王妃坐了会儿,忠勇王妃始终没有开口再说什么。
她知道,太子妃这番话,基本上已经算是东宫这边的一个表态了。
她说不出什么,也没法再说出什么。
是,如果福安有什么意外,她是可以为了福安破釜沉舟,可是,眼下福安还要再继续靠着忠勇王府的这个名头在西京生活下去,那她就得挺住了。
毕竟今日不少宾客还要往回赶,太子妃这个主人家不露面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太子妃又待了会儿,同忠勇王妃说了声,离开了。
太子妃离开后好一会儿,姜思华才敢屏气敛息的轻手轻脚从门外进来。
忠勇王妃是知道姜思华的,在她印象里,这个女孩子是个聪明伶俐很会说话的,有她在身边,平时也在语言上替福安描补了不少差漏,忠勇王妃对她还是比较放心的。
忠勇王妃看了姜思华一眼,见姜思华面容紧张,一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疑窦顿生。
忠勇王妃看了看这里间,几个太子妃留下的侍女跟嬷嬷正站在一旁低眉顺眼的等着主子传唤服侍主子。她顿了顿,沉声道:“你们先下去吧。”
几个侍女嬷嬷都有些愣,面面相觑。
忠勇王妃的脸色直接沉了下来:“怎么,我堂堂一个王妃,难道还使唤不得你们吗!”
这话就有些重了,吓得几个侍女嬷嬷噗通噗通一个个的都跪了下来,连连磕头惊呼“不敢”。
忠勇王妃性子平时是有些软糯的,她从前一心只扑在早亡的亡夫身上,日子只觉过得浑浑噩噩的。眼下这个世上她与亡夫唯一的女儿出了事,即便再懦夫,作为母亲也是不得不强硬起来。她沉着脸,语气强硬道:“那还不赶紧出去!”
这下侍女跟嬷嬷们再不敢有二话,从地上爬起来后,恭恭敬敬的倒退出了房间,还把房间门给关上了。
眼下这里间中,只剩下忠勇王妃,姜思华,以及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福安郡主。
忠勇王妃缓缓的,和颜悦色道:“好了,思华。我知道你素来与福安交好,有些事他们不愿意告诉我,但你不一样,为了思华,你也一定会跟我说的,对吧?……说吧,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