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经来说:“滨州是省会,全省的行政中心,是消费型城市,从长远发展看,当然以服务业、商业为主。刘书记的宁州市恰恰相反,以能源和重工业为主,是生产型城市,但处于产业链的上端。滨州和宁州,不能实现经济互补。”
刘明瑞问:“那么云岭市呢?”
许经来说:“滨州和宁州都是大个,年GDP超万亿的经济体,云岭市太小,还没能力与滨州和宁州实现互补。所以才有四市一体化发展规划,云岭市加上三水市、海州市和青阳市,经济总量就能赶上滨州或宁州,就有了互补的可能。四市的农业、轻工、日用等传统产业,正是滨州和宁州缺少的,可以实现全省的经济平衡。”
徐浩东说:“爸,照你的意思,我们云岭市处于产业链的下端,并且永远处于产业链的下端了。”
许经来笑着说:“浩东,那仅是产业的分工而已。这跟历史和自然环境有关,比方说滨州是省会,你们云岭永远不可能取而代之,这是城市的命,咱们人类不得不服。同样的道理,四市一体化必定以云岭市为主,青阳市没有出海口,三水市和海州市的海港只有一万吨级,而云岭市有五万吨级的天然良港,稍加投资拓展就能达到十万吨级。这也是命,这就决定了在四市一体化进程中,云岭市必定成为龙头老大。”
徐浩东解释说:“两位书记,我爸说的命,是指客观条件,也就是客观规律。他上课时就这样,习惯了这种通俗说法。”
陈益波问:“教授,抛开各种表象,你认为云岭市在经济上的优势是什么?”
许经来说:“健康,优秀,质量。仅举一例,滨州和宁州各负债五千亿元以上,靠借新还旧过日子,云岭市不仅不负债,还有近千亿元的财政节余。请两位书记回答,一旦发生金融风险,谁会先倒下?谁倒下了还会爬起来?答案的后者必定是云岭市,这就是健康,优秀,质量。”
陈益波和刘明瑞面面相觑,因为许经来杵中了两个城市的软肋,要是两个城市绑在一起,加上隐性债务和下级政府的债务,都快超过两万亿元了。
刘明瑞问:“教授,你有解决金融风险的好办法吗?”
许经来微笑着说:“没有仙丹妙药,也没有什么救世主,只有依靠传统,欠债还钱。就像治理环境污染,是欠后人的债,欠大自然的债,只有拿钱去还。好在滨州和宁州有还债的能力,每年多卖点地,这还债的钱就有了。”
陈益波也微微一笑,“教授是在隐晦地批评当下的土地财政,但我喜欢。”
许经来说:“靠卖地来支持发展,与靠借债来支持发展,本质是一样的,能得逞一时,但绝不能做到可持续发展。”
陈益波说:“严重同意。”
刘明瑞问:“教授,你刚才提到全省的经济平衡,为什么不是全国的经济平衡,或者是全球的经济平衡?”
许经来说:“因为我的眼光只能看到一个东江省。”
陈益波说:“我看过教授的一篇文章,教授好像对经济全球化持保留态度。”
许经来点了点头,“没错,因为经济全球化只是一个目标,是努力的方向,但实际是不可能达到的。”
陈益波说:“为什么?”
许经来说:“一辆汽车,哪怕是最贵的最智能的,它也得有刹车、气囊、安全带等安全装置。市场经济,哪怕是目前最完善的,它也有底线,那就是政府的监管。经济全球化,哪怕不存在意识形态,甚至将地球变成一个国家,它也有底线,那就是不能强者恒强,更不能弱者恒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