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你怎么不好好养病,见那外男做什么。”杜氏进门拦住丫鬟。
宋宜锦一见杜氏眼眶泛酸,带着哭腔唤了声:“娘,我昨晚见到……”
“醒了呀。”秦无疆悠悠哉哉地登门,宋宜锦一见他那身藏蓝银线绣的袍子眼睛蓦地瞪大,挣扎着缩到床里面,浑身颤抖。
秦无疆扬眉,好笑地歪头看她:“怎么,你怕我?”
杜氏赶忙上前,宋宜锦不知道秦无疆的身份,她却已经打听清楚了,那秦太傅是两代帝师,秦家,就是在长安城里也是高不可攀的人物。
宋家虽然小人得志,但杜氏的一些习惯还是没来得及改。
比如欺善怕恶,比如,趋炎附势。
就见她急着打圆场:“秦参谋,小女胆小——”
“她胆子可不小。”秦无疆打断她的话,一直盯着宋宜锦上下打量。
女子眼睛生得不赖,但并不像木生那般澄澈灵动。
“你不是木生。”秦无疆单手一横,在眼前遮住宋宜锦的下半张脸,判断道。
虽然他几次真正得见木生,都是在夜里,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木生?”宋宜锦猛地抬头。
木生不就是柳华章吗,让她狼狈不堪的罪魁祸首。
宋宜锦攥紧薄被。
“当然不是啦,我们家宜锦可是大家闺秀,怎么会去舞刀弄枪。”杜氏干笑,习惯性地多说几嘴,妄图显示自己的权威:“木生不是救了全城上下那个小英雄吗?我们家宜锦怎么可能是……”
哪知宋宜锦攥着被单,恨得咬牙切齿。
是,柳华章是逃犯该死,可木生,却是救了全城上下的大英雄。
连她不清楚真相的娘都对木生感恩戴德,念着她的好,城里的百姓呢?
庆安县的将士呢?
柳华章。
柳老将军的亲孙女,甘冒杀头的风险也要回来帮他们守城,救他们性命,与他们并肩作战。
他们会怎么想,怎么做。
宋宜锦盯着被单上的花样,眼泪啪嗒啪嗒地砸下来。
一番生死劫难,让她迅速成长,不再是那个没头苍蝇似得乱窜,满城找人却不计后果的小丫头片子。
她学会了。
学会了去考虑事情的发展,猜测人心走向。
虽然现在还有些笨拙,但显然,她的方向是对的。
如果她现在出面作证,说柳华章没死,说木生就是柳华章,那很可能不是在害长宁。
而是在帮她。
帮她积累人心。
到时就算县令下令全城搜捕柳华章,那满城与她并肩作战过的将士呢?
他们会不会用心抓她,全城百姓又会帮谁?
死了的柳氏一族原本就饱受争议,若是再有这件事发生。
皇帝,会不会念她的好。
会不会,再查柳家的案子。
宋宜锦攥着被子的手开始哆嗦,不知是怕还是怒。
柳华章狡猾多端,心狠手辣,昨夜却失手让她逃了,还放任她安安稳稳地养伤,直到今晨苏醒,都没有做出反应。
她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她就是故意要利用自己这个庆安候府大小姐的嘴,来帮她说出事情的真相?
让全城人念她的好,念柳家的好?
宋宜锦艰难地咽下口水,觉得自己需要同哥哥商量,才能做出决定。
现在的她就像是蹒跚学步的孩子,刚会分析事情的多重结果,却远没有长宁那样果决的判断力,显得有些畏首畏尾,不知所措。
“怎么,木生醒了?”曹彧笑声温和,撩袍进门。
宋宜锦闻声浑身一震。
“姑娘,你说什么?”昏迷前的那个声音又响在耳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