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贵妃整个人都呆住了。
金灿灿的凤钗被皇帝丢在地上,而她头上的凤冠也因失去固定,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滚了两圈,滚离郑贵妃的视线。
犹如那近在咫尺的凤位,越来越远。
凤冠落定。
金丝鸾凤颤了又颤,在阳光下金光闪闪。
原本站在那附近的宫女纷纷惊呼逃离,便是蔷薇也不敢上前去拾。
场面像在一瞬间静止,唯有长宁一人露出幕后黑手般高深莫测的笑,万分扎眼。
皇帝发泄出心中积怨,看到郑贵妃一头秀发顺着肩头披散下来,钗鬟叮叮当当落地,一身狼藉。
那发间还有几缕白发。
郑贵妃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年纪也不小。
她比柳后先进门,陪了皇帝三十多年。
三十多年的情分,今日雷霆一怒,便什么都没了。
皇帝的手凌空顿住,自问是否过分。
只见郑贵妃两行清泪落下,望着皇帝目光更加模糊。
她跪直上身,再拜倒,黑发顺着她肩头滑落,坠在地上。
“臣妾,听凭陛下处置。”
“母妃……”楚乐阳哭出声来,顺势扑在郑贵妃背上痛哭。
三皇子也膝行过来冲着郑贵妃叩头,又转冲皇帝叩头,迟迟不肯抬头。
皇帝于心不忍,转头去看长宁。
长宁在瞬息间收敛了讥诮的笑,表情沉重,眉眼垂着,也在深思
有前世的八年,她对这位父皇的脾性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火气发出去,又开始觉得对不起贵妃了呗。
长宁早有准备,走到银乔身前。
皇帝一挑眉:“这就是……”
“母后的画像。”长宁淡淡道,手指去触摸柳后的面颊,她纤细的手指和声音一样柔弱温宁,“母后,长宁终于见到您了。”
“馥桐……”皇帝呼着柳后的名字,伸出双手蹒跚着向画像走去。
郑贵妃稍稍抬头,只见到那抹明黄离开的背影。
她眼眶通红,酝酿好的眼泪没忍住落在地上,愤怒得脖子都在抖动。
好她个楚长宁,可真会利用资源。
一张画像,就破了她的局,让皇帝走出对她们母子三人的愧疚,转而去心疼柳馥桐。
真是高手啊。
郑贵妃狠狠瞪着长宁,自己这母子三人的戏,都没她一人演得漂亮。
长宁眼珠微动,无意的一瞥,写满不屑。
楚乐阳气得几乎要站起来扑过去,却被郑贵妃拽了一把,拉到怀里。
一如母亲的怀,楚乐阳顿时无助得像个孩子,搂着郑贵妃的脖子抽泣起来。
“母妃,我们怎么办,乐阳该怎么办……”她小小的声,哽咽了三四次,便是还在生她气的三皇子也一阵心疼。
不管怎么说,长宁终归是个女儿,动摇不了三皇子的根基。
而楚乐阳,才是最多失去的一个。
她从此再也不是皇帝最疼爱的女儿了。
从此以后,她将和那些她一贯瞧不起的,畏畏缩缩的公主们一样,只是个庶出的小女儿,等着联姻罢了。
连她一心想着的婚事。
和辽东郡王的婚事,也要化为泡影。
楚乐阳满心不甘。
都是她的,明明都是她的!
楚长宁,你为什么要抢走他们,为什么!
楚乐阳恶狠狠瞪着长宁。
长宁唇边勾着一抹挑衅的笑,扬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