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侧的箱子都被打开,里面有母后旧时衣服,喜欢的书画,留下的绣品。
甚至在唯一合着的那个檀雕木箱上还有一个用红布盖着的针线簸箩,因为她要进来宫女才将红布掀开一半,露出簸箩里显然只做了一半的小肚兜。
长宁情难自已地走过去。
指尖碰到柔软布料的那刻,仿佛隔着时空,触摸到母亲的指尖。
“母后……”
她攥住小肚兜,精挑细选的滑顺布料像母亲的爱轻柔滑过脑海。
长宁闭上双眼,想哭又想笑。
她将针线簸箩放到一侧,打开木箱。
果然,里面正是婴孩穿的小衣小裤,还有虎头帽,虎头鞋,拨浪鼓,应该都是她幼时的东西。
在母后身故那一刻,所有的东西仿佛定格,尘封在此。
长宁手指划过那一摞叠的整齐的小衣裳,拇指轻轻翻动,发现里面竟然有一多半是宝蓝湖绿这样颜色的男婴衣裳。
母后当初也想要个儿子的吗?
是啊。
母后若是有一个儿子,她的嫡出兄弟,一切就全不一样了。
长宁安静缅怀,手指流连在一件件的小衣小裤上,似是无疑地偏过头:“还不出来吗?”
“我……并不想打扰殿下思念先皇后。”曹彧声音低沉而纠结。
长宁转身。
曹彧的身影从屏风后走出。
那一刻,他的步子怔住。
从前他便知道长宁姿容明艳无双,但他没想到,世上竟有女孩与红色这般契合。
她画着细长的黛眉,鼻梁挺拔,唇瓣如丹阳般嫣红饱满,像冬日皎皎白雪覆盖的墙头瓦上忽然点缀出一束红梅,惊艳得让人眼前闪过白光。
冬雷阵阵夏雨声烦,哗哗啦啦,瓢泼似得砸在曹彧心头。
那更惊艳的一身嫁衣,将鲜红身影勾勒,乌黑秀发披在肩头,及至女孩罗带约束的腰间。
长宁向他走来,不需要凤冠来宣告华美,仅这一步曹彧便知道,他终身难忘。
即便是前世今生再活上一百回,让他见上一百次,他依然坚信自己会在这一眼间深深爱上长宁。
只可惜,今生今世,她的嫁衣不是为他而披。
“曹彧。”长宁丹唇轻启,盯着曹彧。
曹彧回神,连忙低下头。
“见过殿下。”
“你是来问我为何要求远嫁突厥,而不是嫁给你的,是吗?”长宁开口,依旧直率如常。
曹彧一时不知如何言语,憋了一阵才道:“不敢。”
长宁蓦地笑了。
是。
即便是前世,曹彧也牢记君臣之分,岂敢质问她什么。
“我倒宁愿你来质问我。”长宁笑道,伸手向他。
曹彧绷着上身才没有躲避。
女孩的手伸向他胸口,曹彧紧紧闭上双目。
轻入鸿毛地一触,长宁双指一夹,取走他怀里的那颗红线卵石。
曹彧猛地睁眼下意识伸手抓去。
可就在触及长宁微凉指尖时骤然收回,他声音痛苦:“殿下……磐石无转移,只是蒲草已不顾了吗?”
长宁将丝线展开:“那磐石,是不是真的无转移呢?”
曹彧猛地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