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红日自东边天际缓缓升起,照在了古旧而布满了疮痍的大同城墙之上,随着守备军官的一声令下,关闭了一整夜的城门也缓慢开启,发出沉重而磨牙的嘎吱声。
城门前已等候了不少百姓,即便身在大同这等边境之地,百姓们依然要过自己的生活,总是要进出城池的。也好在近些年来,大明与鞑子之间的战事已少了许多,大家才能更放心地出城办事。
北边城门处,不但有等着外出的城中百姓,还聚了不少等着进城的人,这其中有一些甚至是外族打扮,多为蒙古族人。不过寻常百姓与他们紧邻着站立也不见半点异样,与这些豪爽的蒙古汉子处得久了,再加上两国交战日少,让他们对蒙人的态度也得到了改观,有不少人还与这些前来大同做生意的蒙人说着话儿。
就在这个最正常不过的早晨,从北边传来的阵阵急切的马蹄声却打破了固有的平静。听到这动静,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向着北边张望过去,正看到十余骑人马拼尽全力朝着大同方向奔来,就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着他们一般。而事实上,他们身后却并没有任何东西。
刚想进城去的百姓们看到那些发疯似地奔来的骑士,心里就是一慌,赶紧往一旁躲避开去。而城门处维持秩序的几名兵丁见状则是面色一变,有几人赶紧拿起长矛欲阻拦这些乱闯城门的大胆之徒,有人甚至跑到一旁想把鹿角拒马给搬过来加以阻挠了。
但随着那十多骑冲进城门洞,让这些兵士看清楚他们身上所着的衣衫后,这些想要阻挡他们的兵士们就赶紧识相地让开通道,同时还大声呵斥后面的百姓,让他们也赶紧把路给让出来,让这些人迅速通过。
虽然这些兵丁地位低下,却也是有些见识的,不然在城门处守着可容易得罪人。他们只一看这些来人身上所穿与自己的战袄既相似,又有些不同的甲衣,便已猜出他们是钦差卫队的人。这个认识,再加上看到他们那急急似漏网之鱼的模样,这些门丁的心里就是一紧:“不会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吧?”
对于他们的反应,那十多骑人马压根就没有多作理会,依然马速不减,直奔城南方向而去。马蹄快速奔驰过后所扬起的烟尘直呛得众人一阵咳嗽。
百姓们的见识可就比不上门丁了,他们只认出了那些是明军衣着,心里便也打起鼓来:“这情况……可是许多年未曾见了,莫不是北边出了什么状况?”
“是啊,前些年,也曾有过这等光景,只是回来的人马可比今日要多得多了,难道这一遭咱们大明的军队竟遭逢大败,只回来这么点人吗?”
“这……这可如何是好?大同城还能守得住吗?”
百姓们顿时议论纷纷,本来想着出城办事的人早已没了心思和勇气离开这座坚固的城池,各自返身回家,看是不是趁着鞑子还没有攻过来的当口先逃往南边,远离这是非之地。
当城门处的百姓人心惶惶,并很快将这一惊人的消息散播到全城的时候,那十多骑人马已经来到了巡抚衙门跟前,在守门兵丁诧异的目光注视下,为首的钟裕唰地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却因为身手实在不怎么样,又策马奔驰了这许久,下马后便是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在地。若非一旁的兵丁见了赶紧上前,这个丑可就出得大了。
但钟裕根本就不在乎这些,被人搀住后,便立刻又挣脱了那人的手,一边往内里闯着,一边问道:“刘应箕可在里面?”
那些看守明显愣了一下,他们还没见过有人敢如此直呼自家大人的名讳呢,便是这位钟钦差,之前不也一直对着巡抚大人客客气气,礼敬有加的吗?但却也不敢不答,轻声道:“抚台大人正在二堂,他……”不待对方把话说完,钟裕已疾步进了大门。而其他几名骑士动作也很是一致,紧随着他直闯而入,从这些人的脸上,守卫们瞧出了一股让他们感到心慌的怒意,却不知这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
在衙门里的一众僚属怪异目光的注视下,钟裕直达二堂,把眼一扫,就已看到了正与几名官员谈笑着的刘应箕。看到他那轻松惬意的模样,再一想到杨震他们为了帮自己脱身誓死冲击鞑子营地的场景,钟裕心头的怒火就烧得更猛烈了一些,当即也不顾什么官场礼数,直接就闯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