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昨天的变故实在是对她产生了太大的冲击,她到现在都还有点没缓过来,不敢出门,也不想去学校,只想待在家里,待在这个安全的家里。
连盼洗漱完了之后便一直楞在床上发呆,直到严易的电话打进来,她这种出神的状态才被打破,不知道为什么,仿佛只有听到他的声音,她才会觉得特别安定。
“起来没?”
连盼嗯了一声。
她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居然已经下午三点了,看来她真的睡了很久,也发了很久的呆。
“我让周嫂买了不少菜,一会儿给你送过来,你要是不想自己动手,就让周嫂留下来做饭。”
不得不说,严易很聪明,观察入微,别说是今天,明天、后天,连盼其实都有点怕出门,她并不想出去。她甚至生出了一股沮丧感,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险恶和坏人,而她,与这里格格不入。
她就像一只缩在壳里的蜗牛,害怕自己一出壳就会被人踩碎、踩裂,失去生命和依靠。
从前在宫里,她见过很多肮脏事,但师傅将她保护地很好,这些事情,从来都只是耳闻,并没有真正发生在她身上。连盼见多了小打小闹,她一直觉得自己就算不是个聪明人,也至少是个不会任人欺负的人,可是在绝对的武力面前,这些机灵劲儿,突然都毫无用处。
世道永远没有人想象的那么美好。
严易的语气比平常更为温柔,仿佛生怕说错一句话都会触碰到她的心思,叫她不开心。
连盼忽而苦笑了一下,严易这个人,真是心思缜密,所谓七窍玲珑心,说的大概就是他这种人。可是世道险恶,芸芸众生谁又能幸免?大家都是活在这同一片天下,说到底,大家都只是普通人罢了,她并不比别人更金贵娇弱。
世间茫茫,至少她还有严易。
但她不想永远只做严易的负担,做他的软肋。
她需要自己强大起来。
“不用了,我自己做饭,你晚上回来吃吗?”连盼稳了稳心神,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显得十分平静,然而话语里的期待却还是不自觉流露。
严易看了看自己的日程表,又伸手划掉了几个会议,“嗯,我回来的,你等我。”
周嫂果然很快就过来了,菜也买得很多,连盼都收到了冰箱里,只有她和严易两个,吃不了那么多饭菜。
看她进了厨房,周嫂也不好停留,就先回去了,连盼在厨房里淘米做饭,洗菜熬粥。
这一阵忙活,心里那些恐惧和担忧终于消散了很多,严易回来看到她的时候,她的模样已经和平常差不多了,只是眼睛还有微微的浮肿,正在灯下摆盘。
看到他回来,连盼回头微微一笑,“你来得正好,粥刚熬好。”
桌上摆着一个烫呼呼的白色小砂煲,里头的粥应当是才端上桌,热气升腾,在餐厅暖黄的灯光照耀之下仿佛被蒙上一层美味的滤镜,看上去令人胃口大开。她另炒了一盘爆鳝段,一大碗红辣辣的水煮肉,还有一盘毛豆——连毛豆看起来都是很辣的样子,里头鲜艳的小辣椒段压根都不比毛豆少。
看严易盯着餐桌上的菜看了一会儿,连盼笑了笑,“今天吃点重口味的,不过你别怕,粥很清淡,配粥吃,不会太上火的。”
严易没说什么,反正她做什么他都喜欢吃。
他默默夹菜,眉头却是微蹙——看连盼强颜欢笑,故作镇定,他觉得很心疼。
做他严易的老婆,本来就该被捧在手心,世间万物,都应送到她眼前来,只有别人讨好她的份,她自己远远不必如此逞强。那些害她脸上笑容消失的人,都必须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不过这些背后的事情,就没有必要让连盼知道了。
两人就着生滚粥吃这些辣菜,一会儿就被辣得够呛,连盼鼻尖上就都出了一层薄汗,只不住伸出舌头来哈气。
人常说辣的食物提神,果然不假,这么一顿爆辣的食物下肚,连盼胃里火烧火燎的,心里的火气却顿时退下去了不少。
食物果然是治愈世间一切不快的良药,再是怎么不快,在胃里得到极大满足的时候,那些事情好像都变得无足轻重了。
看严易吃得很矜持,连盼有点不好意思,其实他肠胃不太好,虽然这一段时间被她好吃好喝伺候着,将养得差不多了,但本着养生的原则,他还是不宜吃这些刺激性食物的。
“我给你倒杯牛奶。”
牛奶所含的蛋白质与人体相似,可以修复消化道被灼伤的细胞,能有效缓解刺激感。当然连盼是来了现代才知道这些理论的,从前只是听人说喝牛乳止辣罢了,没想到里头还有科学依据。
牛奶冲了还要稍微凉一会儿,看严易嘴巴被辣得红油油的,他却硬忍着,也不吐舌头出来缓缓,连盼突然有点好笑,“你这个样子要是拍张照片,不知道要吓坏多少人。”
风华绝代的严易,也有吃辣椒满嘴油,嘴巴红艳艳跟小香肠一样时候。
严易见她总算恢复了一些元气,心里也舒坦了不少,只假模假样叹了口气,“我这也是舍命陪妻,没办法,娘子有令,不敢不从!”
连盼脸上顿时一红,她一时找不到什么话回他,只好抽了张纸巾塞过去岔开话题,“快擦擦你鼻子上的汗。”
她这样说着,却没意识到自己也是如此,严易接过纸巾自己没用擦,反倒过来在连盼鼻子上点了点,“先给夫人擦,夫人擦完给我擦。”
说着人还真不动了,只一张脸凑到连盼面前,翘首以盼的样子,连眼睛都闭上了,静静等着连盼的动作。
连盼抿着嘴忍笑,不光给他擦了鼻子上的薄汗,还给擦了红油油的嘴,“擦好了。”
两人打打闹闹,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或许是已经和他有过好几次‘过夜’的经历,两人晚间独处,连盼觉得颇为放松,不再像之前那么紧张,连和严易一起在卫生间刷牙也不觉得尴尬。
“这几天先不要去上课了,休息几天。”
洗完澡,严易在床边看邮件,连盼趴在床上看手机,他突然伸手在她臀上轻轻拍了拍提醒她。
连盼被惊了一下,连忙翻了个身,规规矩矩靠在床头坐好。她翻了下日历,明天周五,接着是个周末,休息三天够了,“嗯,那就周一去上课吧,要是落下课太多,我后面又要赶好久。”
她也不是个玻璃瓷人儿,昨天的事确实吓到她了,但缓一阵子也就过去了,哪能真跟个蜗牛似的,一直窝在壳里不出来呢?人还是要往前看呀!
严易本意是希望她在家里多呆一阵子的,至少修养一两个星期吧,上不上课,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并不重要。但听连盼这样说,也只好由她。
连盼拿着手机,在淘宝上搜索各种防狼武器,她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害怕的,想给自己找点安全感。严易用眼角余光瞥到她手机屏幕上的内容,心中忽而生出了一丝度量。
他本来是打算给连盼配个保镖,不过连盼还在上学,随身跟着一个保镖实在扎眼,先不时候连盼是否会接受,这样做很有可能又会给她带来一波舆论压力,倒不如教她一些简单的防身招式。再加上她自己多小心一点,可能效果更好。
“不用看这个,回头我教教你怎么防身。”严易合上了macbook,他看连盼盯着手机也有一会儿了,怕她眼睛累,干脆把她手机也给扑到了床面上。
“哎!我防狼器还没买呢!”连盼说着又要去抓手机,顿了顿却又回过味来,颇为狐疑地看了一眼严易,“你教我?”
“教我防身?”她捂着嘴偷笑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显然是对他的本领颇为质疑。
严易那副样子,从前简直是弱不禁风,现在虽然被她养胖了很多,但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是属于瘦削的人群。毕竟他长了这样一张风光霁月的脸,行为举止又无一不优雅和煦,连盼只当他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可从来没想过严易会武术或者格斗之类的,只以为他在说笑。
严易看她眯着眼偷笑,不觉眼眸微深。
这个丫头,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他猛然下扑,一下子就将连盼给摁在了床上,“怎么,不信?”
“我信呀,你肯定特别厉害。”连盼睁大眼点了点头,然而那憋不住笑微微颤动的嘴角显然还是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
严易一时还真有点气馁,他似乎找不到什么办法来证明自己的身手,毕竟家里只有两个人,连盼又是个大宝贝疙瘩,他岂会跟自己的宝贝动手?他一时被噎得不轻,脸色顿时有点难看,偏偏连盼还不自知,她小心翼翼从他身下钻出,嘴里还软软讨好道,“你肯定厉害的,我知道。”
“要不这样吧。”严易始终还是有点不甘心,“我们都站在床上,我不用手,你只要能把我推下去,就算你赢,怎么样?”
别墅里床的尺寸很大,但那是就作为寝具来说,如果要练习摔跤什么的,地方那就有点小了,而且床铺松软,本来就不容易保持平衡,连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觉得推严易下床,简直不要太容易。
古代没什么娱乐活动,摔跤还是很流行的,她小时候也玩过,还是常胜将军呢!她的力气虽然和男生比起来不算大,但是在女生里面,却算是厉害的了。杀猪宰羊,哪个不要力气?再者人的双手可是保持平衡的重要条件,如果严易连手都不用,说不定自己在床上走不了两步就被自个儿给绊倒了。
一想到每次两人这样那样,都是她占下风,若是能赢严易一回,想想好像也是挺美好的。想到这里,她不禁微微偏了偏头,嘴角露出了一个狡黠的微笑,“我要是把你给推下去了……今晚你就睡地铺?”
严易眉毛轻挑,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就依你。”
反正她也绝不可能赢他。
看他如此胸有成竹,连盼反而有点怵了,她不放心地又补充道,“说好了,你不能用手。”
严易微微挑眉,“我不用。”
不过他越是这样,连盼越是不放心,她想了想,又加了个附加条款,“我给你系起来。”
她跳下床去找绳子,房间里干干净净,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最后倒是在一个盒子里翻出了一根筷子粗细的软红绳来,还挺长的,正好。连盼拿在手上比划了一下,“这个挺好的。”
严易一看连盼手上拿着的绳子,脸色变了变,他没出声,连盼却熟门熟路上前,把他的双手给紧紧系上了,还打了个蝴蝶结。
“这绳子挺好的,软,结实,还不勒人。”
“……”
当然了,毕竟这它的用途就是来捆人的,又要捆得紧,又不能勒得太疼,不然何谈情趣?
严易耳朵尖露出了一丝可疑的红色,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连盼解释这根绳子的用途,连盼恐怕压根就没意识到自己找了根什么绳子!
她自己站在了床中央,却把严易推到了床角,这弊作的,连严易都不好意思说她。
“看来娘子很想让为夫睡地铺啊!”严易的声音突然有点咬牙切齿的。
连盼没敢承认,只倔着嘴道,“你不是说你很厉害的嘛!还怕被我推下去不成?”
其实到这会儿了,连盼也不能确定自己能否赢他,毕竟严易身材实在高大,虽然手被捆上了,但身高摆在那里,她并没有太多信心,只好耍这些小赖皮。
这样说着,她手上已经开始用力,因为身高差的关系,她两手平推,正好是推在严易的腹肌上。
这个地方,对于男人来说,其实挺敏感的,但是严易的伸手很灵活,连盼的手几乎是刚刚才触碰到他的肌肤,就被他给躲开了。
连盼悬着两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似乎没料到他被捆绑了双手,平衡力还能保持地这么好。她眼睛微微眯了眯,计上心来——两只伸出的手掌忽而由掌变成了爪,突然往他腰间伸去!
连盼因为经常做饭的关系,指甲都修剪地很短,不像时下的女生都留着长指甲。少女的手掌和指头都很软,指腹微微刮在身上,又是腰侧,很痒。严易没料到她突然转变了进攻策略——居然由推人变成挠人了。
小猫儿还挺聪明的。
他的确是怕痒,尤其是腰间,连盼几个小指头在他腰上不停挠动,严易终于没崩住,一下子笑出声来,一口白牙灿烂又显眼——居然破功了。
连盼一看,胜利在望,更加变本加厉,严易被捆着又腾不出手来去制止她,一时之间,只被连盼追得沿着床边打圈跑。
看她得寸进尺,还真来劲了,好像打定主意非要把他逼下床睡地铺不可,严易心里忽而泛起一股酸水,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瞧她没注意,他脚掌悄悄往前一伸,拦在了连盼脚下。
其实他本意只是想让连盼停下来,谁知连盼压根没料到他会来这招,人冲得跟个炮弹似的,脚下被这一阻,整个人顿时往前一栽,竟直直朝着地板滚下去。
可不得摔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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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总想破天也没料到,人没捆成,自己先被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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