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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的马车上,凤玉琴依旧雀跃着说着话,但换成了她与凤玉玟。
凤红羽一上马车,便闭了口,只挑着帘子看路边的风景。
凤玉玟看了她一眼,温声安慰说道,“大姐,你别想太多了,都是那钟铃儿胡说八道,容王怎么会有心宜的女子呢?”
“四姐,你怎么又说这话了?没看见大姐不高兴吗?”凤玉琴不高兴的嘟起嘴。
“我……我这不是安慰她吗?”
“四妹,你想多了。容王有没有心宜之人,和我有什么关系?”凤红羽放下车帘,“好了,已经到府里了,下车吧。”
一句话,将凤玉玟堵得一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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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便到了七月十八这天。
凤镇川一直没有回府,跟在他身边做着护卫的凤昀偶尔回府来看看凤红羽。
比赛是在城西面的校武场。坐马车过去,也要一个时辰,是以,凤红羽与竹韵早早的起了床梳洗。
想跟着去看热闹的凤玉玟则是来得更早,凤红羽走出屋的时候,她已穿得跟过年似的,衣衫是新的,发簪也是新的。
“大姐,一会儿,我帮你打遮阳伞?”凤玉玟讨好的说道。
“不用了,你跟着就好,我有竹韵呢。”
凤红羽的淡漠表情,让凤玉玟心中又生起不快。
两人各带着侍女往府门处走去。
凤老夫人依旧是没有资格去的,秋氏只是侧夫人,更不可能。
凤二夫人的两个女儿凤玉珍与凤玉珞仍在庄子上避风头没有回城。
今天,便依旧是林氏带着三位小姐去看比赛。
凤二老爷则自己骑马先一步走了。
一行人走出府门,却不见凤府的马车在府门前停着,而是停了辆沉香木的大马车。
凤玉玟自然知道这不是来接她的,眼底马上闪过一丝嫉妒。
林氏笑着走上前,“原来是容王殿下到了,民妇见过容王殿下。”
帘子被人挑起,露出半张俊朗的男子脸颊,一双桃花眼浅浅含笑。
挑帘子的手,修长似根根玉竹,大拇指上一只碧玉扳指在清晨的阳光下,灼灼耀眼。
“三夫人,本王也要去校武场,路过这里,想起有件事想问问凤大小姐,能请她上车吗?”慕容墨看了一眼凤红羽,面带温和笑容问着林氏。
“可以,当然可以啊。”林氏笑着又走回来,一推凤红羽,“去吧,小羽,正好,凤府的马车又小,人又多,王爷的马车宽大,坐着凉快。”
凤红羽眯了眯眼,“三婶,我们人多,但有两辆车啊,不必麻烦人家了。”
“虽有两辆,但有一辆装着玉琴的不少行李,还有她的小狗,真的会坐不下。”林氏不由分说,拽着她的胳膊往慕容墨的马车上推,“再说了,王爷还有事情要问你,去吧去吧。”
凤红羽:“……”
慕容墨打开马车门,挑起帘子,目光沉沉盯着没有一丝笑容的凤红羽,“上来!”
凤红羽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的爬了进去。
身后,林氏欢快的声音吩咐着益鹰,“益鹰,将府里的马车赶过来,出发了!”
“是,三夫人。”
韩大扬了扬马鞭,马车缓缓往校武场而行。
车内,慕容墨伸手去捏凤红羽的脸,眯着眸子看她,“我怎么又得罪你了?这脸长得都赛了本王的马儿。”
凤红羽挥开他的手,挪开他两尺远,冷笑一声。
“我竟不知,我只是别人的替代品,王爷既然有心宜的女子,何必再找我?”
慕容墨的手摸了个空,僵在半空中。
他眯着双眸看着她,“你在说什么?什么替代品?”
凤红羽继续冷笑,“不是吗?你府里女子的闺房是怎么回事?总不会是你堂妹住的吧?据说,你堂妹一家并不住在容王府。还有青云庵附近的那处别庄里,也有一间女子闺房,是不是都是你那心宜女子的房间?”
“……”
“而且……”
“没有而且!”慕容墨眸色闪了闪打断她的话,忽然又笑起来,“我可不可以认为,小羽在吃某个不存在的人的醋?”
“我怎么可能吃醋?王爷您想多了。”凤红羽继续冷笑,“凤红羽是凤红羽,王爷是王爷,您身份尊贵,凤红羽只是个江湖蟊贼。你我不如就此桥归桥,路过路,阳光大道各走一边……”
慕容墨眯着双眼,忽然很想拿什么堵住她那喋喋不休的樱色小嘴,飞快将她拉入怀里,俯身便是重重一吻。
“混蛋……唔……”凤红羽怒得手脚并用的去捶打。
赶车的韩大听到车内的动静,吓得忙将两耳捂住,飞快地跑掉了。
少儿不宜呀,走为上。
“你这副样子做什么?”慕容墨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又气又笑。
只见凤红羽紧闭着唇,咬紧牙关,一副誓死不从的贞洁烈女的样子。
“好吧,不碰你,我们好好说说话。”慕容墨将她扶起来。
两人在车内一阵厮打,凤红羽的一头发髻,已全部散开,慕容墨顺手抽掉她的发簪。
她的一头及腰墨发,瞬间便如瀑布一般散了开来。
她横了慕容墨一眼,抢回了血玉簪,自己拢发。
慕容墨没同她争,而是伸手打开一个暗格,取出一个锦盒来,放在她的面前。
“这是什么?”凤红羽瞄了他一眼。
“打开看。”他眉眼温和看着她,同时取过一只小梳给她拢发。
凤红羽又看了他一眼,这厮今天笑得阴阳怪气的,又想做什么?
她抬手打开锦盒,不禁吃了一惊。
正是前天在宝林坊见到的那套,价值三万六千八百两的镶嵌着红宝石的赤金首饰。
她“啪”的一声关上锦盒,眯着眼盯着他,扬唇冷笑,“为什么送我这个?”
明明是给别的女子的,见她生了气,就转手给了她?
慕容墨要不要这样无耻?
“去年的今天,你写了婚书与我,算作一周年的礼物。”他微微一笑。
“礼物?”她眯了下眼,“不是给别人的再转手给我的吧?”
慕容墨皱起眉头,“你胡思乱想什么?快到校武场了,梳好头,戴好首饰!”
“我不要,而且,我也没有写过什么婚书!”凤红羽将锦盒塞回到他怀里。
“你竟然又不承认写了婚书?”慕容墨眼里渐渐布着阴云,脸孔在她面前渐渐地放大。
凤红羽心头一跳,眼神闪了闪,心中忽然有个想法。
“你送我东西,是不是从此以后都是我的了?你没有决定权?”她眯着眼问道。
“自然是你的。”
“那好,我收了。”
三万六千八百两银子买套首饰,也只有慕容墨这厮钱多闲得发慌乱花乱买。
再过一个月,北地就是冰雪天了,不如拿去换了银子送给凤家军,买些棉衣皮靴帐篷和过冬的被子干粮,如有多的银子,再买些刀伤药。
如此一想,凤红羽便欣然收下了。
慕容墨盯着她闪着狡黠目光的杏眼,心中忽然起了不好的预感,有一种入了她某个全套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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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行了一段路,马车终于到了校场。
校场外的空地上,已停了不少各府的马车轿子。
凤红羽跟着慕容墨往校场里走。
在校场看台的入场口,她又遇上了钟铃儿与一群世家女。
有人惊异地说道,“瞧,走在容王身侧的,不是凤红羽吗?她今天可真漂亮。”
钟铃儿早看见了,她冷笑一声,满眼都是嘲讽,“是衣衫和首饰漂亮吧?”
“铃儿,那不是容王殿下定制的那套三万六千八百两的首饰吗?怎么到了凤红羽的头上?难不成,那就是送给凤红羽的?”
“这么说,凤红羽是容王心宜的女子?”
几个女子七嘴八舌,钟铃儿气得喝道,“我看见了,用不着你们提醒,再这么啰嗦,别再跟着我了!”
她气哼哼扭身走开了。
几个世家小姐的家势,都比钟家差一些,她们跟着钟铃儿,也是想多结交些更高层的公子少爷,因此都赶紧地闭了嘴。
因为慕容墨今天是主审官之一,因此,他将凤红羽送到凤家的看台这儿,同林氏问了声好,便朝主审台走去。
凤玉玟也看到了凤红羽头上的这套朱红宝石首饰,吃惊的同时,眼中更多的是浮起嫉妒。
凤红羽怎么会这么好命?被容王看上?还送了这么贵的首饰给她?
林氏与凤玉琴倒是夸起了她的打扮。
凤二老爷走来,对府里的几个女眷叮嘱了几句后,也往主审看台那儿走去了。
今天天气适宜,太阳不烈,有阵阵凉风时时吹来。
凤红羽捧着凉茶,朝前方一处看去。
一身如雪白衣的赵元恒,正端坐在马上,容颜俊朗,引得场中大半的女子都在看他。
她抬头时,赵元恒也恰巧抬眸看来。
凤红羽却马上将目光挪开了。
她低垂眼帘,赵元恒,今天你是输定了。
见凤红羽将头偏过,赵元恒眼底闪过一丝不快。
沐昆则站在赵元恒的一侧,“殿下,放心吧,您一定会赢的。”
赵元恒一直看着前方那抹朱红的身影,目光坚定。他当然不能输!
到了辰时末时,比赛开始。
主台那里,有兵部官员一声高呼:“第一场,搏击!”
四位皇子,先是抽签选出两人比试,胜者直接晋级下一轮。
搏击比试完,便是射击,再接着是马战。
同众人猜测的一样,文弱书生三皇子与一直贪玩年幼的四皇子则是输了。
两人像是知道自己是来凑数的,输了也是一笑置之。
只有最后角逐的赵元吉与赵元恒,双双都是神情戒备。
照例是三场比试。
第一场,步兵近距离的搏击。赵元吉那一方的三千兵士个个高壮,谁知却输了。
他垂头丧气地走向主看台,慕容墨朝他点了点头。
赵元吉心领神会,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各自错开眼神。
尽管蒋贵妃担心地不停地安慰他,但赵元吉表面慌张,内心却是得意的。
首场赢了的赵元恒,一时间,心情轻松了不少。
国舅沐昆与后来赶来的崔太傅,则是双双为他喝彩,“殿下,首场告捷,应当一鼓作气拿下第二场。”
“当然,本宫怎能输给那个草包?”赵元恒眉梢微扬,打马走上主场,又开始布阵。
凤府看台处,凤玉琴叹了口气,“大姐,四皇子是彻底输了,现在是二皇子跟太子比,不过,太子赢了一场。你说,最后谁会赢啊?”
“当然是太子殿下了!”凤玉玟目光灼灼的盯着赵元恒,微微勾唇说道。
凤红羽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第二场,射击。
这是文战,对方举起靶子,以收到箭羽多为败,反之射击之方为胜。
先是赵元吉出场,懒懒散散的公子哥,摇晃着马鞭一指自己的部下,“射!”
“是,二皇子!”三千兵士,声音洪亮,震飞附近无数的鸟雀。
搭弓,放箭。
万箭齐发,羽箭如雨般直射赵元恒方。
赵元恒吃了一惊,且不说谁赢谁输,只这气势,就比他这一方的要强上许多。
靶子是移动的,却是毫无虚发,更让赵元恒心惊。
接下来是赵元恒方上场。
同样的搭弓,放箭。
但射中靶子上的却是寥寥无己。
第二局失利的赵元恒脸色顿时大变,看到走来的凤镇川,那眼底更是渐渐起了冷意。
“太子殿下,臣……”凤镇川愧疚的低下头来,他作为训练统领,却输了,只好前来认错。
赵元恒忍住怒火,只说道,“还有一场马战,凤将军万不可输了。”
“是,殿下。”凤镇川点了点头,朗声回道。
凤镇川往校场内走,路过一处看台时,听到有人在背后不阴不阳的说道,“如今啊,凤家可是比不过钟家了,连练军都会输给一个毫无战场经验的二皇子,真是丢人啊!”
“谁说不是呢?他为了将钟少将军挤走好一人独大得太子宠信。便使计烧了太子库房陷害钟少将军,钟老将军与钟少将军大度没有同他争辩,自领了罚,让领军的位置让与了他,谁知凤镇川竟是个无用之人!害得太子输!”
“他就是个窝囊废,在益州城只是个五品!”
“比钟少将军还低上一级啊!年纪还大出不少呢!”
“窝囊废!草包!”
几个人一喝一和说得唾沫横飞。
凤镇川没有回头看,只紧咬牙关,握拳走开了。
凤昀跟在他的身后,替他拿着马鞭,听到这些嘲讽的话,脸色顿时一沉。
他手指一翻,悄悄飞出一粒石子,朝那个声音最响的人射去。
“嗷唔——”一声惨叫,那人从凳子上栽倒下来,捧着嘴巴号哭起来。
吓得一群说着闲话人马上闭了嘴,纷纷去看他。
原来是打掉了两颗大门牙,吐了一口血水。
“谁,谁敢打人?”
凤镇川听到声音,看了一眼凤昀说道,“算了,现在人多,同这等小人争什么?丢丑的是凤府。”
凤昀点了点头,没再理那几个无赖,两人走向了校场中。
第三场,马战。
先是赵元恒的战马上场,三千兵士,各拿了绑了布条的长棍,个个英武逼人的站在场内。
凤玉玟带着崇拜的目光看着远处那个白衣身影,一脸痴迷。
“我认为,太子殿下一定会胜,你说呢,玉琴?”
凤玉琴只同四皇子好,其他人谁赢了都跟她没关系,她拉了拉垂着眼帘想事情的凤红羽的袖子,“大姐,最后一场比试了,你说,最后谁会赢啊?”
“谁会赢?”凤红羽偏过头来,收回神思微微一笑抚了抚五妹的头,“大姐也不知道,大姐只希望你……天天开心,平平安安。”
太子若输,三叔不会跟去出征,太子便不会自大的指挥失利让自己被俘,三叔不会因救他而亡,三婶则不会死,五妹妹不会被强盗掳去……
所以,不管是谁赢,都不能是赵元恒赢!
凤玉玟淡淡扫了她一眼,又专心地看比试场上。
正当众人都在赞叹赵元恒的马阵时,从另一处入口处,走来一群更加彪悍的马匹。
步伐齐整,扬起阵阵尘土。
而马上的兵士们,更是个个铠甲锃亮,气势高昂。
去过北地的人,或是同北燕人交过战的兵士将军们,人人为之一震。
这批人,居然有一种北燕铁蹄的气势!
这还是那个只知玩古董,寻美人的草包二皇子训练出来的兵吗?
分明是一位久战沙场的老将训练出来的兵!
只这三千人,便可抵三万人!
赵元吉看到不少人用惊异赞叹的目光看着他,他得意的朝慕容墨扬了扬手,昂首骑马走入了比试场。
主场看台那里,当然少不了皇后与蒋贵妃,与承德帝。
蒋贵妃对这个半路儿子赵元吉,是越来越喜欢,关键是将沐皇后的儿子给比了下去给她长了脸。
此时的沐皇后看到那批马时,脸色也同样是变了。
蒋贵妃一时心情大好,剥了颗葡萄递给承德帝,笑道,“皇上,这三千匹马啊,可是吉儿花了二百万两银子买来的,他说是能赢比赛最好,赢不了,就送给兵部做战马,算是他做为皇子为朝廷献出的一份微薄之力。”
“嗯,如若都有元吉的这份孝心,朕心甚慰啊!赵军何仇打不败北燕?”承德帝看了一眼场地中,长得同他最像的二儿子,欣慰一笑。
二百万两买来马匹送给兵部,这个儿子可着实大方。
沐皇后听着蒋贵妃的话,直接气白了脸,这个不要脸的蒋贱人!太子丢了马,二皇子忽然得了马,难不成,是二皇子抢了去?
可没有证据,她不敢乱说,只在心中生着闷气。
冷冷扫了一眼蒋贵妃后,沐皇后又紧张地看向比赛场地上。
而此时的赵元恒,同样是脸色发青的盯着赵元吉。
前面的比试,赵元吉带出场地的都是普通南方马,这会儿最后的比试,居然是北地马!
难道是冷剑背叛了他?
主判台那里,兵部的一个官员高呼一声,“最后一场比试,马战,开始!”
话一落,场地中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还要比什么?
马不如赵元吉的马彪悍,兵士不如对方的身姿灵活,手法准和快。
随着赵元吉手中木棍长长的一挑,赵元恒的坐骑忽然失蹄将他甩了出去,比试结束了。
俊美如嫡仙的男子忽然跌落尘埃。
看台周围传来无数的唏嘘声音,当然更多是欢呼二皇子得胜的声音。
凤玉玟脸色惨白,咬了咬唇,喃喃说道,“怎么会这样?太子殿下怎么会输?”
他不得不输!
凤红羽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神情淡然看向场中那个跌落在尘埃,原本是一身白衣如雪的矜贵公子,此时却无比狼狈的被人扶起走出比试场,她微微勾了勾唇角。
赵元恒,你输了!
从此,我不做和亲女,你休要左右凤家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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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红羽将今天的比试结果告诉给了凤老太爷。
老爷子捏着胡子想了想,“谁输谁赢,凤家军的日子一样的不好过啊。”
凤红羽眯了眯眼,爷爷说的是什么意思?
到了傍晚时,一家子等着凤镇川吃晚饭,毕竟是凤家武将头一次输了,老太爷想着办桌酒席安慰安慰他。
谁知快二更天也不见他回,林氏心中开始焦急起来。
凤红羽按了按她的胳膊,“三婶,我让人去找找看,三叔有护卫跟着呢,不会有事的。”
她才走到前院,便见管家贵喜急慌慌跑来,“大小姐,大理寺来人了,说三老爷被太子送进了大理寺!”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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