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思念现在确实没有一点生命迹象了。医生被枪逼着,也只能用平时的那种抢救措施抢救她。
电击,输液,一行人像游走在生死边缘一样抢救着这个连温度都没有了的女人。完全不知道没有意识,机械做着这一切。
薄正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他当然也知道现在不管做什么都是在浪费时间,只是,看着纪思念那个惨白没有生气的身体,现在就像模具一样被他们摆弄,脸色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终于,忍无可忍。
“喀!”
那柄枪被他收了起来,声音紧绷的像裹了冰渣,
“滚出去。”
医生见他总算收枪,用落荒而逃形容也不为过。一瞬间全都退出去了。
病房里,最后也就只剩下两个人了。一个活人,一个死人。
不对,还有纪思念肚子里的那个。
三个人。
薄正东不知道这时候是怎么样一种心情,只是在这样昏暗的环境里,面对着这张小小的没有一米二的病床,就像面对了他一生中最难以面对的黑暗。
他走过去,站着把纪思念的手握在手里,然后沿着她的手臂一点点摸上去,摸到肩膀,心口,一路向下。
她现在什么衣服都没有穿,触手一片冰凉。薄正东面无表情的做着这一切,就像检查或者确认一样,抚摸着她身体的每一寸。
终于,在他确定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时候,他深深的闭上了眼睛。
捏着白布的手没有放,眉心微抽着,唇抿成一条直线。
空气中静的可怕,明明还有一个活人,却让人感觉仿佛置身太平间最阴冷的地方。薄正东不知道就那么闭着眼站在原地站了多久,终于,放下白布朝外走了出去。
白布落下的时候,盖住了纪思念赤-裸的身体,还有凸起的小腹。
就这样。
就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
司机在监狱外等他,
管家看着男人只身一人走出来,他甚至都不需要看他的表情,光从他浑身现在笼罩着的那股阴沉,两个人就全部噤声了。
跟着薄正东这么多年,他们对他的行事和个性,多少有点了解。
越是这种平静无波的时候,就越预示着这个男人内心的暗流正在汹涌。但像眼前这种明明看起来平静,可那种黑暗怎么内敛也敛不住的时候,是他们前所未见的,
没人敢说话,但是管家一个人坐在前座,眼泪却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
纪思念是他一手照顾着长大的,出了这样的事,他不比薄正东好受。
好端端的人,怎么会突然说没就没了。
……
薄正东回到御苑,什么都没说。径直一个人回到房间,整个房间暗无天日。
管家也吩咐了所有下人谁都不可以打扰,虽然他也很担心,但他却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雷。只能一个人静静的站在卧室门口随时待命。
房间里,听不见任何动静。就好像什么人都不存在一样。
管家一边站着一边老泪纵横,他虽然窥探不了薄正东此时的心情,但莫名的,也能感受到这个男人此时的孤独。
最后的家人,唯一的女人,第一个孩子,
在这一天,全部离开了他,
用这种最残忍的方式。
他还记得他刚把纪思念领养回家那天的场景,那时候,他也仅仅只有二十多岁,意气风发,除了性格一如既往冷漠,但能看出,家里多了个孩子,他是关心的。
那时的纪思念和现在差别也就更大,虽然也文静内向,但也是个生命中没见过什么阴暗的小女孩。
后来,他是一点一点见证他们走到现在的。
他还记得东家刚知道纪思念有了他孩子的时候他一脸淡漠的把他叫进书房,他吩咐着她孕期格外需要注意照顾的事的时候,虽然,他说话已经习惯性的没有波动也没有情绪,但是作为管家,他能感觉到,这个男人此时内心的惊喜,
以及第一次做父亲,无法避免的稍稍的不安。
只是现在,什么都没了。
管家还在流泪,突然门在这时候被打开,
薄正东毫无征兆的从里面走出来,西装衬衫同样没有一丝褶皱,俊脸上除了阴沉也没有一点异样,
他就像看不见别人一样径直朝楼下走去,管家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发声。
管家跟着走了几步,然后就看见男人一言不发的走到院子里,
薄正东发动车辆,引擎开始咆哮。
管家这时候终于按耐不住追上去,
“东,东家,您这是要去哪?我叫司机送您吧……”
他真的被这样的薄正东吓到了。也担心他现在开车肯定会出车祸。
“我去接思念回家。”
一个话音落下,就再也没有停留。引擎一声咆哮,黑色的轿车彻底在夜色中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