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检结果很快出来,武庆毅的胃里发现大量还未来得及消化的安眠药,他至少吃下了100片,死亡是个缓慢而痛苦的过程。
大多数人对服安眠药自杀存在误区,认为会安安静静地一睡不醒,无病无痛地死去,但实际却是大量药物刺激着胃部,在死亡前死者会一直不停呕吐,有些甚至是被自己吐出来的呕吐物活活呛死,要多痛苦有多痛苦。
武家父母都表示自家没有人需要借助安眠药物得以入睡,更别提买这么大剂量的了。但是安眠药在我国不算管制类药品,想要买到有很多办法,从药品来源入手查几乎是不可能的。
武妈妈的钥匙在她激动之下已被污染,鉴证科勉力试了试,没有发现可以利用的指纹,生物检材都属于武妈妈一人。至于她说自己是在早班公交车上丢了钥匙,警方在联系了公交公司后取得当天武妈妈上车前后的监控视频,同样没有发现有可疑人物接近她,虽然公交车上人挤人,但是武妈妈站的位置正好在监控范围以内,她的背包拉链一直开着,却没有任何一只手曾经伸进去过。
武家周围为数不多的监控录像也被提取,李承平生生熬了两夜,瞪红了一双眼睛,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念闵三行——以前他在时,看监控视频的活都是他做——累成狗却没有任何收获,让他无比沮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警方一条条线索在排除。凶手是个很小心的人,从他选择的作案对象可见一斑:罗敏家偏僻荒凉,四周无人,罗敏自身长期营养不良,小身板跟白送一样,范思哲头脑简单,仗着身材优势也逃不过被杀的下场;武庆毅家也在老旧小区,出入口多监控设备少,他本人又卧床不起,根本无法与凶手抗衡。凶手几乎是立于不败之地的,只要小心出入案发现场的时候别被人看见,就可以将风险减至最低。
颜志勋却有一点迷惑不解:武庆毅双上肢功能基本完好,在凶手喂他吃药的时候还是有反抗能力的,但是他身上一点抵御性伤痕都没有,口鼻粘膜出血也是因为反复呕吐导致,并非被凶手强行灌药造成的损伤,这种情况,一般只会出现在自杀的人身上。
可武庆毅的父母言之凿凿,家里没有安眠药,自家儿子精神状况良好,绝对不会自杀,虽然死者家属的供词不是百分百可靠,但是武家父母在发现自家儿子死后,悲痛不是装出来的,如果武庆毅真的有自杀倾向,瞒得了外人,一直贴身照顾他的父母是无论如何也瞒不住的,哪怕武家父母同样不愿儿子死去,但是他们潜意识里有感觉,不会如现在这般难以接受现实。
那朵白玫瑰同样告诉警方,武庆毅的死有一个凶手存在,大约只有抓到他,才能知道武庆毅到底为什么会乖乖吃下要他命的药。
而且,如果凶手一早就认定了下一作案目标的话,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凶手随时都有可能再次作案,而警方,连他是高是矮是圆是扁甚至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丢人不丢人?
目击证人没有,物证线索也没有,郭建峰他们都纷纷去找自己的线人,询问他们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吹草动,留下文沫,从受害者入手,想要分析清楚两名死者之间是不是存在某种联系,也许这个联系的所在,就是凶手。
好在两起案件的受害者活动范围受到很大限制,要查起来也不困难。
罗敏几乎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除了购买生活必需品,轻易不愿意离开儿子一步,范思哲就更不用说了,自从罗敏带着他搬来木板房住,他三年多来根本没有离开过那猪圈一样的卧室,吃喝拉撒睡都在里面。罗敏唯一计划外去的远处,就是他们户口所在地的街道办事处,她必须每隔两三个月去一次,证明她和儿子还好好地活着,才能继续享受提供给贫困人口的最低生活补贴,这是罗敏收入的唯一来源,她总是很听话地按照工作人员的要求做。
武庆毅的父母都有收入,他们一家年平均收入并不低,自然不符合申请低保的条件,但是武庆毅瘫痪在床,丧失全部劳动能力,重度伤残,并且从肇事司机家没有得到足额补偿,生活困难,同样也是可以到街道办事处登记,领取些给困难家庭的补贴的。
而且,两家人的户口,都在同一个街道办事处!虽然罗武两家彼此不太可能认识,但是街道办同一个科室的工作人员,了解两家的情况是他们的工作要求,难道,这其中会有凶手?
至少也是个侦查方向,郭建峰接到文沫汇报的电话,让她跟着秦凯一起跑一趟街道办,先把主管民政工作人员的资料拿到手再说,有事没事,查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