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三行如何在心里懊恼出门没看黄历也没用。平常郭建峰并不会抓个手下人做出气筒,但今天他在火场看到的一幕幕人间惨剧让他心里这口气憋得久了,再不出出来,怕是得憋出毛病。
所以自然闵三行成倒霉蛋,背锅了。
文沫安安静静吃着饭,连眼神都没往那边溜去,要多老实有多老实。开玩笑,一看就知道郭建峰心情极不好,自己刚刚问他话的时候他还能好好回答是因为没抓到她早上翘班。谁让闵三行没眼力件儿,让抓个正着呢?不打馋的,不打懒的,光打不长眼的,可是放之四海皆准的道理。
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文沫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里默念:闵先生啊,对不住了,大不了回头多请你再吃顿饭,不过这酒嘛,能免则免了。
可大约是老天爷也不想让文沫做缩头乌龟,必须要给她一次机会上前堵枪眼去。郭建峰在火场被熏了半晚上加一上午,嗓子眼里都是烟火气,渴得都快自己要冒烟了。训了闵三行几句后,端起水杯狠狠灌了杯凉水,清清嗓子,张嘴刚想要骂。
原本安静得落地根针都能听到的办公室,突然传来清脆的铃音:“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沸羊羊,慢羊羊软绵绵红太狼灰太狼。别看我只是一只羊......”孩子特有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
儿歌,哈哈,谁这么有才!三个大男人,还这么童真啊~~
我次哦!当三个人六只眼睛齐唰唰盯上她的时候,文沫突然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前几天手贱,把程功的来电铃声专门换了的!
这货在边境,多山多雨林,没有人烟啊!自己设置的还是他以前用的电话号,而不是那个乱七八糟看起来像网络诈骗电话似的号,他他他不是有任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吗?这个电话怎么可能会使用?!
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想挂断吧,看见好不容易才晃在屏幕上的人名,又有几分不舍,一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十分纠结。
郭建峰是出了名的护犊子,不会拿手下人撒气的,今天这口心气憋着,也是因为面对的是闵三行这样没心没肺的货,才毫无顾忌想骂就骂了。本来越骂越上瘾,一时竟停不下来,好在被电话打断,才觉得自己有些过了。
他遮掩着想再去喝口水,可杯子已经见底,到底还是放回桌上,装作没看见文沫蹑手蹑脚从门边溜出去,不耐烦地挥挥手,倒让闵三行如蒙大赦。
文沫前脚刚溜出去,程功的电话后脚就挂断了。这让刚刚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的她颇有些怅然若失。原来情爱一道,居然如此折磨人,亏她长到三十多的年龄,还自认为感情经历相当丰富,今天才真正体会到其中的酸甜苦辣,也算得上格外迟钝了。
好在程功在一分钟之后又打了回来,声音说不出的轻快:“我到机场了,等我,马上去找你。”
什么鬼?不是刚说有任务,要过几天才回来吗?怎么突然就出现在机场了?而且说话也不说清楚点,差这么几分钟吗?给句解释都没空,火上房似的挂了电话。
还真是,让人不省心!
文沫嘟囔着回办公室,发现闵三行居然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旁,偷偷对自己挤眉弄眼,这略带感谢的眼神怎么回事?郭建峰也好似恢复正常,正跟李承平凑到一起小声讨论着案情。文沫心里有些好奇,却也知道现在绝对不是过去询问的好时机,没得闵三行逃出生天,自己跑去顶上他空出来的位置。
一个半小时,是X市公安局去机场需要的大致时间,程功最快也要一个半小时后才能到。文沫像坐在热锅上似的,每五分钟看一次表,恨不得这一个半小时赶紧过去。
此时这般过了一个小时,郭建峰已经停止与李承平再讨论案情,而是拍了拍肩头还落着的黑灰,在闵三行悲愤的眼神中,把干净的地面弄得脏兮兮的,才算勉强收拾出人样,能见人了。他戴好警帽,复又站起道:“所有人都跟我走。”
这命令有些莫名其妙啊,也不说去哪,也不说干什么,有保密需要的联合行动也不过如此了。可他们一组自己的行动,犯得着这么神秘吗?
直到四个人坐到车上,发动离开公安局在院,郭建峰才开口说出此行目的地:“三行,去看守所。”
“这次咱们的任务很简单,提审王维庆。他被抓获且已经被押回本市的消息暂时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除了咱们四人外,也只有咱们局领导清楚王维庆被关在什么地方,走漏风声,后果自负。”
王维庆被抓回来了?众人听了郭建峰的话,眼神从迷茫变成兴奋。
他的落网,才真正意味着不久前的大案终结。每每想起玻璃厂内的焦尸,仓库里被逼从事色啊情服务的年轻女孩,以及无数至今被运出国境线生死不明的受害者,都让他们对元凶首恶恨之入骨。
只要还有利可图,谁都知道,此类犯罪就永远不会完全消失,总有人想要践踏人类公认的道德底限,所谓欲壑难填,也是人之本性。所以他们才要立志发现一个打掉一个,绝不宽恕纵容,不然,又如何对得对血泪满满的受害者!
像王维庆这样的人,死都算便宜他了。如果法律允许,凌迟处死都不为过。可是他被抓了,想办法瞒着秦凯一个人也就罢了,为什么还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呢?似乎有些过了。
郭建峰大约也是清楚大家心里肯定都有着同样的疑问,王维庆被捕,是值得全市人民共同庆祝的好事,他们应该押着犯人高调游街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