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随世微微一笑,不答反问:“郡主,你听说过庄周梦蝶吗?”
于静潇蹙眉,“这个典故我听过,还请明先生直言。”
明随世瞥了一眼闭目沉睡的白煦,“他中了以你的血为引子下的情蛊,忘记了你。而解除情蛊的方法就是等你死去。是这样,没错吧?”
于静潇听到“情蛊”二字,心头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艰难地点点头,“是这样的。”
“其实,除了你死之外,这情蛊还有一种方法可以解除。”明随世垂眸望着茶杯中倒映出来的自己的影子,“那即是镜花水月,梦中倒影。”
于静潇浑身一震,似懂非懂地望着明随世,“你,你说什么?”
明随世扬唇浅笑,“就是让他认为你已经死了。人在睡梦中,是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的。只有等你醒来,才知道,原来刚刚经历的那一切,都只是个梦。”
于静潇怔忡良久,这才恍然道:“你的意思是,对他施以催眠术,让他在梦中深信我已经死了?借而解除他体内的情蛊?”
“催眠术……”明随世将这个新鲜的名词在口中默念一遍后,失笑道:“郡主这样说,也算贴切。不过我这催眠术,叫九黎梦魂术。想要破解情蛊,不是简单的睡觉做梦就能办到,那必须是极其真实的梦境。就是让他陷入最深沉的睡眠里,并在他的梦中创建出要给他看的场景。而他此时要做的梦,就是让他自己的身体和大脑都深信不疑,你已经死了。”
于静潇脸色渐渐泛白,心底那不好的预感越发的强烈,“敢问先生,这九黎梦魂术,可有……什么风险?”
“风险?”明随世微微挑眉,直言不讳道:“风险自然是有的。如果到最后,他勘不破这个梦境,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话。那这九黎梦魂术的最终结果就是,他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什么!”于静潇一个不稳,向后倒跌了几步,随即咬牙切齿地质问明随世,“先生,你!你明知我有那死劫,活不了多久,即便他能想起我又如何!你为什么还要让他以身犯险!”
明随世淡然一笑,“这是我和他的赌约。他愿以生命和江山做赌,输了则永远沉睡,并把皇位传于莫觞的孩儿若是赢了,则解除情蛊,找回他丢失的,有关于你的记忆。”
于静潇在听到“记忆”这个词时,如同被利箭穿胸而过。这一刻,她终于明白,白煦为什么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来试这个九黎梦魂术了。
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和自己的约定,达成她原谅他的条件啊!
于静潇用力地闭了闭眼,泪水几欲夺眶而出,她紧咬牙关,一字一颤地问道:“先生。这九黎梦魂术,醒来的几率有多高?”
明随世微微垂眸,“不足一成。”
“不足……一成……”那即是说,白煦这一次可谓是九死一生了……
于静潇双目一黑,险些经受不起晕厥过去。她强令自己保持镇定,踉跄着奔回床边,用手提起白煦的衣领,用力摇晃,“白煦,你个混蛋!谁让你试这个该死的梦魂术的!你给我起来,听到没有!你听没听到!”可是无论她如何摇晃,白煦的睫毛都没有颤一下。
于静潇一咬牙关,抽出了发髻上的金簪,在白煦指甲缝上用力地刺了一下。
有道是,十指连心,人指甲缝内的皮肉,神经丰富,对疼痛最是敏感。一般来说,只要不是深度昏迷,刺到这里,多少都会有些反应。可是于静潇一针下去,白煦的指甲已经见血,可他却仍是纹丝未动。她这才意识到,这九黎梦魂术根本是靠外力无法破解的,只能等着做梦的人自己从梦中醒来。
“白煦……白煦……你怎么这么傻……你是天下第一号的大傻瓜……你明明知道,我故意提出两个你不可能办到的条件,就是为了让你死心。可你为什么还要去试……”于静潇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地决堤而出。
她由最初的嘶声力竭地咒骂,到后来的无声啜泣。在白煦床边呆呆地立了快一个时辰,终于让她认清,现在她做什么,都是无济于事的。所以她能做的,就只有守候了。
是的,就是等……
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于静潇不眠不休,目不交睫地望着白煦。她心底清楚,如果白煦醒不过来,那她自己恐怕也挨不到死劫降临的那一天了。
这三天三夜中,她如同一尊泥塑玉雕般一动不动地守在白煦身边,脑海中都是他们曾经的回忆,仿佛是自己也陷入了他的梦境中。
这几天里,明随世就在外间的草屋里待着。而莫言和捷飞都不敢擅自离开,只能守在外边。他们也曾劝过于静潇去休息片刻。可是现在就算是有十匹马来拉她,她也不会走的。
第四天头上。于静潇依靠在床边,因几天的不眠不休,也有些昏昏欲睡了。
忽然!她一直握着白煦的手突然感觉到,白煦似乎动了一下。
于静潇立刻似触电了一般,猛地惊醒过来,她紧紧地盯着白煦,低声唤道:“白煦,白煦……”
这时她才发现,白煦并没有醒来。只是他的眉头紧锁,眼珠在紧闭的眼帘下快速转动,额上也泌出了一层薄汗,似乎他正梦到什么恐怖的场景。紧接着,他的口中便开始接连不断地发出模糊不清地呓语。
“潇潇,别去!那边是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