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何尝舍得让自己唯一的女儿远嫁他国?
有一个囿于深宫之中的余瑶已经足够让她心疼了,现下余妩居然还要嫁到北燕去,不光要进宫,还要进他国后宫,自家到时候是一点忙都帮不上,只能任由余妩在北燕自生自灭。
她有的时候真的想进宫哭一场,告诉秦稷,这个和亲谁爱和谁和,别把注意力打到余妩的头上,难道自己的女儿被他祸害得还不够吗?
一个余瑶心灰意冷,余妩更是一颗心随着恒王爷一块掉进了山崖,现在又要逼着她出嫁。
去他娘的民族大义,去他娘的君命难违,她只晓得为君便要做君事,这天下,该由男儿去厮杀守护,才不能叫一个女子袅着细腰支撑起来。
余妩倒是没有多少想法,她随意挑了几套料子,只觉得这屋中甚闷,根本喘不过气来,便拢了大氅往门口走,正与一人撞了个照面。
“见过世子。”余妩微微退后一步,朝着秦玦行礼道。
秦玦亦是有些不好意思,往后缩了缩,轻轻点头。
余妩本想擦身往外走,秦玦却在一旁问道:“余姑娘这是在买什么?”
话刚问出口秦玦就后悔了,朝中无人不知秦稷的打算,再加上这一屋子的红缎子,傻子也知道余妩是在干嘛了。
所以还没等余妩回答,秦玦就先行红了脸。
“回世子爷的话,臣女是在买做嫁衣的料子,”余妩如今说起话来云淡风轻,半点不见喜怒,“世子爷请自便吧。”
说完,余妩便往外走,这天绣阁里头尽是余家的人,入眼满满都是红色,秦玦的脸更比这料子红上几分,更不好意思上前,便也随着余妩退了出来。
年关在即,大街上一派喜气洋洋,昨夜里新下了雪,被众人踩化了不少,余妩望着墙角那些残雪发呆,忽而听到了自己身上另外一人的呼吸声。
余妩与秦玦两两相立,沉默了好一阵子。
“余姑娘想和亲吗?”秦玦犹豫半晌,终于开口问了一句。
秦玦想,如果恒王叔还在的话,一定会弯着眼睛笑得开心,拍着他的肩膀大声说一句:大侄子!你终于有出息啦!
又是一年年关,秦玦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秦宜。
余妩微微侧仰头,看见了秦玦通红的眸子,便也随着想到了秦宜。
她深呼吸了一番,并未哭。
宜哥哥临掉下去之前,曾告诉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如今她不光是在为自己活,更是在帮着宜哥哥好好地活她那一份。
“世子爷有办法吗?”余妩浅笑一声,将手紧紧地拢在了袖子里头,仰头去看秦玦,“想和亲?北燕的风言风语世子爷想来比臣女更为清楚吧,谁会想要去和亲呢?”
秦玦又红了脸,他感觉自己还是和恒王叔差得好远,他好像永远都学不会要怎么样和人说话。
“我……”秦玦勉力压制住自己的磕巴,磕磕绊绊说出一句话来,“我会替你……想办法的……”
余妩只当秦玦是说了一句玩笑话,并未多想,正好母亲在天绣阁里头唤她,这便同秦玦作辞,转身往里走去。
余妩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一句话,秦玦是当真的。
年三十的中午,秦玦随着洛王一道进宫赴宴,如今的他行走在洛王的后头,再也没有人会把他当成是个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