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岁数的原因,钓叟这个人好像不苟言笑,一脸认真地说道:“仔细算算,差不多钓了三十多年了,南安县大大小小四五十条河流基本上都留下了我的足迹,所以取钓叟这个名字也并非沽名钓誉、附庸风雅。”
乐正弘递给钓叟一支烟,笑道:“能说说钓到过的最大的鱼是几斤吗?”
没想到钓叟缓缓摇摇头,说道:“我这一生钓到的鱼数不胜数,但都没有留下什么印象,借用一句古语来说,钓翁之意不在鱼,在乎山水之间也,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是南安县这方圆四百里山山水水。
说实话,我去过的一些地方,至今都不一定有人到过呢,比如关北镇所属的偏远山区,那里几乎还是被原始的雨林所覆盖,有些地方像极了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
不过,南安县也就剩下那么点净土了,大部分河流离开山区之后就被污染了,尤其是前些年到处都上化工项目,排出的废水污水把农民的庄稼地地污染了,眼下想找个干净的地方钓钓鱼也难了。”
乐正弘对钓叟这番言语倒也不觉得新鲜,因为他平时发在网上的帖子基本上都是这个调调,充满了文人的多愁善感。
不过,有一点还是应该肯定的,不管怎么说,钓叟这个人对自己的家乡还是充满了情深意切,否则也不会在网上宣泄对当局者的不满了。
“对了,我托你的事情不知道了解的怎么样?”乐正弘可不想和钓叟继续扯钓鱼的事情,几杯酒过后急忙进入了正题。
钓叟喝了一口酒,说道:“其实也用不着怎么了解,戴凝家里的事情如果不想让人知道的话,再了解也没用,想让你知道的话,坊间早就有传闻了,你想了解的无非是她家族的情况,在南安县也不算什么秘密。”
乐正弘嫌钓叟啰嗦,打断他问道:“那她家里现在都有些什么人?”
钓叟点上一支烟,就像说书人一般酝酿了一会儿,这才说道:“戴家原本是本县的大户人家,其九世祖戴英万历三年中了头名状元,加官进爵,从此家道显赫,子孙兴旺,延续了不知多少代。
直到民国时期,族中还有一名子弟担任过北伐军的师长,不幸的是,在解放战争期间,戴家的人错误地评估了局势,把宝押在了国民党身上。
结果解放后大地主戴振英被执行枪决,土地革命期间,家里的几个直系子弟又被当做反动派受到镇压,这样一来,戴家几乎人才凋零了,剩下的几个分支虽然也姓戴,但已经不是戴家的嫡传子孙了。
比如,戴凝的爷爷戴大江严格说起来实际上只是戴振英家里的一个佣人,究竟是姓戴,还是主人赐姓戴,他们自己也搞不清楚。
不过,正因为戴大江出身贫苦,所以他一家人才躲过了一劫,在后来的政治运动中也没有被波及。
相反,由于戴大江的大儿子戴红军五十年代参加抗美援朝立了功,彻底改写了家族的历史,戴红军从部队回来之后当过县公安局长,后来又当上了县革委会主任,一直干到猝死在办公室才算完。”
虽然钓叟说的啰嗦,可乐正弘还是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问道:“那个年代人们没有什么金钱观念,即便当个县委书记,家里人也不见得能占多少便宜,我奇怪的是戴凝一家后来是怎么发起来的。”
钓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继续说道:“这就要说到戴大江的小儿子,也就是戴凝的父亲戴拥军了,不过,戴拥军是他以前的名字,后来当了大老板之后,他自己改名叫戴天德,现在南安县的人一般只知道戴天德,不知道戴拥军。
说起来戴天德在五兄弟中年纪最小,大哥戴红军参加抗美援朝的时候,他还穿着开裆裤呢,所以,他有机会接受了正规的教育,算是文革前的最后一批高中毕业生,那时候的高中毕业生的水平现在的本科生都不一定比得上呢。”
“这个戴天德毕业之后做什么工作?”为了加快钓叟的叙事速度,乐正弘插嘴问道。
钓叟说道:“也没干什么特殊的行当,先在县百货公司当了两年营业员,后来进了商业局当干部,四十来岁就当上了副局长。
后来好像是因为男女关系问题被人抓了现行,结果自己辞职了,而他的发家史就是从他辞职后开始的。
不过,社会上也有另外一个版本,据说戴天德在商业局这些年就开始闷声发大财了,从投机倒把到倒买倒卖稀缺物资,早就积攒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所以,他辞职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开了一家运输公司,买了几辆中巴车搞客运,后来又买下了县上的百货公司,开了宾馆。
再后来就是房地产、乡村公路,反正只要能赚钱的行当基本上都跟戴天德这个名字有关,等到大家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人家戴天德已经号称亿万富翁了。”
“眼下戴天德家里都有什么人?”乐正弘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