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公被儿子气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袁瑛与沈遥还未成婚,他这谱儿就已经摆起来了。
在贵人面前,是论君臣还是论亲戚,不过看贵人心情罢了。似自己儿子这般,旁人给了两分颜色就要开染坊,魏国公越发为自己死后国公府的前途担忧起来。
陈希却仿佛不以为忤,只笑道:“魏国公与世子谬赞了,我也不过是跟着父皇,听命行事罢了,算不得有什么功劳。”
魏国公暗自叹了口气,不由得佩服起陈元泰来。连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都能教得这么好,自己从小悉心教育的继承人最后却长成这副模样,实在是令人汗颜。
说话间,众人已是到了正房。前脚刚进,魏国公夫人便也带着江先生赶了过来。
“王妃下次可不必这般客气了,”魏国公夫人笑道,“我这院子,你出嫁前就来了好几遭,怎么嫁了人反倒矜持起来了?”
杜明心腼腆一笑,说道:“哪有您这样打趣小辈的!”
这是江先生第一次见陈希,不由得带了几分岳母看女婿的心态。见他身姿高大挺拔,容貌俊朗,笑容谦和。与杜明心站在一处,恰似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江先生心中登时宽慰了不少。
陈希从她进门时就猜到她是杜明心的先生,见她如此这般打量自己,心中更是肯定。于是他拉了杜明心的手,向江先生行了一礼,郑重道:“往日明心在开封府,全仰仗先生保全,又对她拳拳教导。我深感无以为报,还请先生受我大礼。”
说完,陈希便与杜明心一同跪下,慌得江先生连忙去拉,却怎么也拉不动,只好百味陈杂地由着他们磕了三个头。
磕完头,陈希并没有起身,而是跪着说道:“明心从小与母亲缘分浅,并未享受多少承欢母亲膝下的乐趣。她数次同我说起,您于她而言,如师如母。能够奉养您终老,是我与明心的心愿,也是我们的荣幸。”
“我不日便要出征,虽然吾心惟愿天下太平,然而世事并不常常遂人愿。或许我注定要戎马半生,不能时时照顾明心左右。恳请先生怜悯我夫妻二人,能够搬到王府居住,不但能使明心少些牵挂,也能叫我在外时放心家里几分。”
这一番话言辞恳切,情意深重,让在场的人无不动容。而陈希为了杜明心,竟然能将姿态放得如此之低,以亲王之尊向籍籍无名的民妇下跪,更是叫魏国公府诸人大开眼界。
“先生……”杜明心刚要张口,眼圈却先红了。
江先生看她如此,心中更是难受。自己到底是在执念什么呢?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做出了决定。
江先生上前扶了陈希和杜明心起来,笑道:“你们二人心诚至此,若我再矫情不去,也未免太不通情理了。”
她转身向魏国公和夫人行了大礼,认真地说道:“我孤身一人,蒙两位长辈收留多时,心中感怀。如今要去了,还望二位多多保重身体,我有空便回来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