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道覆的面色阴冷,坐于一架战车之上,这片四周的平原,也只有坐在战车之上,才能让他看得更清楚一些,离着晋军的大营,约有三里,处于弓弩射程之外的绝对安全位置,而在他的面前,三万大军一字铺开,摆出十里宽的正面,二十行以上的阵列,密密麻麻,弓箭手在前,槊手在后,作为前阵,而大批剽悍迅速,只着皮甲的剑士,则随后步行,大阵之中,二十余部高达一丈,伸出四只力臂,肩头摆着弩机,手里端着连弩和大斧,缓步而行的木甲,外面镶着铁皮,被二十名以上的辎重兵推着,靠着二十只并排小轮的滚动,向前而行。
左翼,张猛指挥着八千人马,沿着海岸线,向着晋军的左营前进,右翼,苟林子带着七千步兵,向着晋军的右营逼近,两翼稍稍前出,而中路的一万五千人马,则是缓步前行,徐道覆的两道墨染般的刀眉紧紧地锁着,一言不发。
刘裕独坐营中的高台,在这个位置,前方的情况一览无余,身边的刘道规,紧紧地抱着令旗,他勾了勾嘴角,笑道:“若是妖贼知道我们的真正实力,知道我们一路追击以来,从谢混到沈家兄弟,吴地的援兵援援不断地加入,现在我们的兵力,已经有两万之多,他们还会这样强攻吗?”
刘裕微微一笑,扭头看向了站在自己的身边,一身皮甲在身,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的谢混,说道:“看到你的仇人了吗?”
谢混的手,紧紧地按着剑柄,直视前方,一字一顿地说道:“张猛,这个杀千刀的叛徒,他就是烧成灰,我也认得出来。刘将军,谢谢你通知我,这回有报仇的机会,让我带着八千谢家庄丁赶来报仇,他们都有家人在妖贼之乱中死去,与妖贼都有不共戴天之仇,也是我们谢家多年训练的武装部曲,并不是乌合之众,只要你一声令下,现在就可以出阵与妖贼搏杀!”
刘裕笑着摇了摇头:“谢公子勿虑,这一战,一定会让你们报仇的,所以,我把你的部下,安排在了右营的方向,对上苟林!等到敌军的攻击衰竭之后,就由你们出击!”
谢混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可是,我想对上张猛,亲手报仇啊。我的部下也是这样想的。”
刘裕正色道:“谢公子,仇恨和冲动会蒙上你的眼睛,作为主将,一旦失去冷静的判断,那就会让成千上百的战士付出性命的代价,远的不说,令尊大人和海盐的鲍公子,不就是这样牺牲的吗?你如果眼里只有张猛,那只会带着部下追着张猛冲杀,会打乱我们整个的作战计划。现在面前的敌军,不是张猛一个,而是三万大军,若是因为你这一支兵马的冲动,打乱了全盘部署,那就会影响全局。反过来,要是消灭了妖贼的整个大军,区区一个张猛,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谢混面露惭色,说道:“末将一时冲动,还请建武将军见谅。”
刘裕笑着说道:“好了,谢公子,你现在去我们的右营,刘毅刘司马现在在那里指挥,你听从他的命令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