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口,蒜山渡。
一行行人,在夜色的掩护下,匆匆向着渡口的方向疾行,为首一人,正是刘毅,而在他的身边,刘道规,刘藩,孟怀玉,周安穆等江北大营的京八党众们,快步急随,很快,就到了当年刘牢之上吊自缢的那棵歪脖子树下。
刘毅站在那棵树前,凝视着树杈,月光如水,投在这颗树杈之上,一条被勒出来的带痕,分外地明显,刘毅的眼前,仿佛浮现出刘牢之挂在这里,双眼暴突,舌头伸出的惨状,即使是阴沉狠厉如他,也不免有些心惊胆战,冷汗直冒。
一边的刘道规已经换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戴着斗笠,他看着刘毅,说道:“希乐哥,我们现在没有时间再来为大帅哀悼,还是赶路要紧。明天能顺利起事,就能为大帅报仇了,没准还可以让阿寿哥早点回来呢。”
刘毅叹了口气:“道规,我没在想你说的这些,我是在想,阿寿太可怜了,跟他爹在大营里一别,就成了最后一面。大帅就他这么一个儿子,现在不能同生,也不能共死,会永远地留下遗憾了。”
刘藩的眼中泪光闪闪:“二哥,你是,你是在说我们大哥吗?”
刘毅的眼中也是泪光浮现:“是啊,我在想,我是不是太狠心,太残忍了,我看大哥现在在桓玄的身边也混得还可以,为人贪财怕事,就没有叫他参与这次的起义。但现在想想,不管我们起义是成是败,大哥都怕是要没命了。桓玄若是不被刺杀,那第一个就会要了他的命,如果刺杀桓玄得手,桓玄的手下恐怕也会杀他报仇,当年,我为了能刺探荆州的情报,把大哥派到了殷仲堪的手下卧底,已经让他差点没命了。这回又要再害他一次,于心何忍啊!”
说到这里,他的眼泪开始流下来:“父子之情,世间最大,但是儿子若是死了,还可以再生一个,但是手足兄弟,若是不在,又怎么可能再找回来?!”
说到这里,连刘藩和刘粹也忍不住心中的悲伤,与刘毅一起抱头痛哭起来。
刘道规长叹一声:“希乐哥,那我看不如这样,你大哥那里,这会儿你派人去通知他一下,让他连夜离开建康城,我们让他参与建义,这时候是不可能了,但让他逃得一命,应该还是可以的,最后若是我们建义成功,他可以半途来助,若是我们起事不成,他也有时间逃去南燕,保得性命。只是我们具体建义的时间,起事的地点,千万不要跟他透露!我大哥那里,我来承担这个事情。”
刘毅一下子两眼放光,抹干净了眼泪:“道规,你帮我们这个大忙,这辈子我都会感激你的。安穆,你的意思呢?”
后面的这个叫周安穆的壮士,也是一个从军近十年的老兵,当年是刘毅收留的一个犯了死罪在身的悍匪,被刘毅一手带进北府军的,听到这话,连忙说道:“有机会救大哥一命,我自当尽全力。既然道规兄弟点头了,那就是寄奴哥也同意。我现在就去!”
刘毅咬了咬牙,从怀里摸出半块玉佩,递给了周安穆:“这是我跟大哥联系的信物,见佩如见我,你去了后,就告诉大哥,这两天会有大事发生,如果他肯参与,就把动用京城中各家铺子里兄弟的令牌给你,你去集合人,让王元德统一安排,如果他不肯参与,你把口信带到就行,请他务必今夜离开建康城,到了明天,只怕一切都晚了!”
周安穆接过了玉佩,行礼而走,他健步如飞,很快,就消失在了去建康的官道的尽头。